他问KS-7，从哪里学的。
KS-7说，从网络云端数据库的“冷门童谣”分区下载的。根据对一一的脑电波监测，这首曲子的频率，最能让她进入深度睡眠。
江南去查了。网络上，确实有这首歌。只是，在一个非常不起眼的角落。需要很多层关键词检索才能找到。
KS-7还学会了给一一扎辫子。一一的头发很软，很细。江南总是弄不好。但KS-7的手很巧。她会给一一扎各种各样的小辫子。有一种，是林漱最擅长的，叫“鱼骨辫”。很复杂。
江南问她。她说，通过3D建模，分析了网络上所有儿童编发教程。鱼骨辫的结构，最稳固，也最不容易让幼儿感到拉扯。
一切，都有合理的、基于数据的解释。
但那种怪异的感觉，却越来越强烈。
它不是一个点，而是一条线。由无数个微小的、无法用逻辑解释的细节，串联起来的一条线。
比如，江南有偏头痛的毛病。每次发作，他都会下意识地去按压太阳穴。有一天，他正在写代码，头痛又犯了。他刚抬起手，KS-7就端着一杯温水和一粒止痛药，走到了他身边。
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。
他问她怎么知道。
她说，通过高帧率摄像头，捕捉到您面部肌肉百分之零点三的微表情变化，以及您眨眼频率的异常。数据模型显示，您有百分之九十三的概率，是偏头痛发作。
比如，家里的加湿器，总是会在半夜三点自动关闭。因为江南有轻微的鼻炎，加湿器开一整晚，他早上起来，鼻子会不舒服。这个习惯，只有林漱知道。
他问KS-7。
她说，通过分析您整晚的呼吸声频谱，发现在凌晨三点后，您的呼吸中，代表鼻腔黏膜充血的特定频率会增强。因此设定程序，自动关闭。
江南开始失眠。
他会在半夜醒来。然后，悄悄走出卧室。他会看到，KS-7并没有在充电座上待机。她会坐在客厅的黑暗里。一动不动。像一尊雕塑。
有时候，她会看着窗外。有时候，她会看着墙上，那张林漱的照片。
有一次，江南看到她伸出手，似乎想要触摸照片上林漱的脸。但她的手指，在距离照片一厘米的地方，停住了。悬在空中。微微颤抖。
江南的心脏，也跟着颤抖。
他开始翻找KS-7的交易记录。那个卖家，账号已经注销。他查了物流信息。发货地，是一个叫“新希望”的私人康复中心。他上网查这个“新希望”。网上，没有任何信息。只有一个地址。在城市的另一端。一个很偏僻的工业区。
他决定去看一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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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是一个周末。江南把一一托付给邻居。开车去了那个地址。
工业区很破败。到处是废弃的厂房。空气里，有铁锈的味道。他找到了那个地址。不是康复中心。而是一个废旧的电子垃圾处理厂。门口，挂着一个生锈的牌子：“永生科技 - 回收部”。
江南的心，沉了下去。
“永生科技”。是国内最大的人工智能和仿生科技公司。他们的产品，覆盖了从工业到家用的所有领域。江南用的“方舟”系统，后来也被“永生科技”收购了。
这里，是他们的回收部？
江南下了车。大门紧锁。他绕着厂房走了一圈。在一个角落，发现一扇没有锁的侧门。他犹豫了一下，推门走了进去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