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一醒了。她看到KS-7，不哭也不闹。只是睁着大眼睛，好奇地看。
KS-7走过去。她弯下腰，动作很轻。她对一一说：“你好，一一。”她的声音，依旧是电子音。但似乎，比刚才柔和了一点。
江南有些惊讶。他没有告诉她，女儿叫一一。
“你怎么知道？”他问。
KS-7直起身，看着他。她的黑色瞳孔，第一次有了焦点。“通过扫描房间内的物品。奶瓶，衣服上的刺绣，以及墙上的成长记录表。数据分析结果显示，‘一一’这个名字出现的频率最高，关联对象为您怀中的幼儿。所以判定，她的名字是‘一一’。”
逻辑很完美。江南找不出问题。
“冲奶。”他说。
KS-7转身。走向厨房。水温，奶粉的配比，分毫不差。她拿着奶瓶走出来，递给江南。江南试了一下温度。正好。
他给一一喂奶。一一的小嘴吮吸着。眼睛却一直看着KS-7。
KS-7站在一边。静静地看着。她的眼神，很奇怪。不是那种机器人的、扫描式的观察。而是一种……江南说不出来的感觉。就像，她在看一件属于自己，却又很陌生的东西。
晚上，江南在书房工作。代码，数据，像潮水一样淹没他。他习惯了。只有在这些东西里，他才能不想起林漱。
门被轻轻敲响。
“进来。”
KS-7端着一杯热牛奶走进来。放在他的桌上。“主人，根据您的健康数据监测，您的心率偏高，大脑皮层过于活跃。建议您休息。”
又是数据。江南没有抬头。“放那吧。”
KS-7没有走。她站在原地。
江南感觉到她的注视。他终于抬起头。“还有事？”
KS-7的目光，落在他的电脑屏幕上。屏幕上，是密密麻麻的代码。“您还在修改‘方舟’系统的内核？”
江南的动作停住了。
“方舟”系统。是他和林漱一起做的第一个项目。他们在一个小小的创业公司里，没日没夜。林漱也是程序员。比他更有天赋。系统的核心架构，是林漱写的。
这件事，他从未对任何人说过。
“你怎么知道‘方舟’？”他的声音，有些干。
“在您书架的第三排，第七本书里，夹着一张设计草稿。上面有‘方舟’的字样。结合您电脑上正在运行的程序名，进行关联分析，得出结论。”KS-7的回答，依旧滴水不漏。
江南站起来。走到书架前。抽出那本书。里面，确实夹着一张泛黄的纸。是当年林漱画的系统架构图。他已经忘了。
他看着KS-7。她的脸，在灯光下，有了一种柔和的错觉。她的眼睛，依旧在看着他。那种奇怪的眼神，又出现了。
“你……”江南想问什么。又不知道该怎么问。
“主人，您该休息了。”KS-7微微鞠躬，退出了书房。
江南一个人站在书房里。喝了一口那杯牛奶。牛奶的温度，正好。和他以前喝的，一模一样。
他记得，林漱也总是会在他加班的时候，给他热一杯牛奶。也是这个温度。
3
日子一天天过去。家，越来越不像江南的家。它变得整洁，有序，充满了生活的气息。像林漱还在的时候。
KS-7像一个不知疲倦的、完美的家庭主妇。她会给一一唱摇篮曲。那首曲子，很偏门。是江南家乡的一首童谣。江南小时候，母亲经常唱给他听。后来，他唱给林漱听。再后来，林漱唱给一一听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