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家坳比老周想象的更破，土路坑坑洼洼，冻得硬邦邦的，路边的土坯房大多关着门，只有几家门口挂着晒衣绳，上面晾着的旧棉袄冻得像铁板。村支书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，裹着军大衣，看见警车就赶紧迎上来，搓着手说：“周警官，你们可来了，桂兰这事儿，村里都传开了，说是在砖窑厂发现了尸体，是不是真的？”
“先带我们去守田家。”老周没直接回答，目光扫过村子，“守田现在在哪？”
“在家呢，自从报了失踪，他就没怎么出门，天天在家喝酒。”村支书领着路，往村子最边缘走，“他家就在那边，最破的那间，红砖墙都塌了半截，用塑料布挡着。”
老周顺着村支书指的方向看过去，那间土坯房确实扎眼墙皮掉得露出里面的黄土，窗户玻璃碎了一块，用硬纸板糊着，门口堆着几个空酒瓶，风一吹，纸板哗啦啦响。
“吱呀”一声，守田打开门，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。他穿着件发黑的旧毛衣，领口起了球，头发乱得像鸡窝，眼睛布满血丝，看见警察，身体明显僵了一下，手不自觉地往身后藏。
“我们是市刑侦支队的，想问你关于桂兰失踪的事。”老周亮出证件，目光落在守田藏在身后的手上那只手的指关节泛着青紫色，像是刚受过伤。
守田往后退了一步，让警察进屋。屋里比外面还冷，地上铺着破旧的水泥地，摆着一张缺了腿的木桌，桌上堆着几个空酒瓶和半碗没吃完的咸菜，墙角的床上铺着发黑的被子，散发着一股霉味。
“桂兰是哪天不见的？”老周坐在木凳上，凳子腿晃了晃，他伸手扶住桌沿。
“十天前……不对，是五天前。”守田搓着手，眼神躲闪，“那天早上我出去打零工，中午回来就没看见她，屋里的衣服少了两件，我以为她嫌我穷，跟人跑了，就去报了失踪。”
“她跟谁跑了？你看见她跟别人来往了？”老周追问。
“没……没看见，但村里有人说，前阵子有个收废品的来过，跟桂兰说过几句话。”守田的声音越来越小，“我猜她是跟那个收废品的走了，她早就嫌我穷了，天天跟我吵架。”
老周没说话，目光扫过屋子墙角的灶台旁放着一把菜刀，刀身锈迹斑斑，刀柄松了，用铁丝绑着。他刚想开口问，技术队的小李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角，递过来一个眼神。老周会意，继续跟守田周旋，小李则趁机在屋里搜查。
“你说桂兰跟人跑了，她走的时候没跟你说一声？”老周盯着守田的眼睛。
“没有，她要是跟我说，我能让她走吗？”守田的声音突然提高，又很快降下去，“她就是嫌我穷，嫌我没本事，跟我过不下去了。”
就在这时，小李从床底拖出一双胶鞋，鞋面沾着黑色的煤灰，鞋底纹路里还嵌着碎砖渣。小李把胶鞋递给老周，老周拿在手里看了看，鞋底的纹路跟砖窑厂现场发现的模糊鞋印，有几处关键的纹路能对上。
“这双鞋是你的？”老周把胶鞋放在桌上，推到守田面前。
守田的眼神一下子慌了，手忙脚乱地解释：“是……是我的，但这鞋是砖窑厂发的，村里好多人都有，不能凭一双鞋就说我跟桂兰的事有关啊！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