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雾中的乌篷船缓缓靠岸，船头三芯灯忽明忽暗。林墨握紧袖中的黄铜钥匙，盯着船舱垂下的青布帘。
"林公子好胆色。"帘后传来沙哑的声音，"东西带来了？"
林墨亮出半方青石砚："人呢？"
船舱里扔出个麻袋，袋口渗出暗红血迹。林墨急忙解开，却是卖泥人的少年！少年满脸血污，气若游丝："杨大人...被关在..."
"闭嘴！"帘后飞出道寒光，直取少年咽喉。林墨挥袖挡下，是根淬毒的银针！
"我要见杨先生。"林墨将砚台举过头顶，"否则现在就毁了它。"
船上沉默片刻，青布帘突然掀起。周县丞穿着便服站在舱内，脚下踩着被铁链锁住的杨进士！
"一手交砚，一手交人。"周县丞踢了踢杨进士，"不过这位老先生怕是撑不了多久了。"
杨进士抬起头，嘴角挂着血丝，却对林墨眨了眨眼。林墨会意，突然将砚台抛向空中："接着！"
周县丞慌忙去接，杨进士趁机猛拽铁链，将他绊倒在地。船板突然裂开，陈学政带着差役从底舱冲出！
"按察使司拿人！"陈学政一脚踩住周县丞，"周大人好雅兴，五更天来漕帮赏景？"
混乱中，林墨扶起杨进士。老人从齿缝挤出几个字："快去看榜..."
府学辕门外早已人山人海。林墨挤到榜前，发现自己果然高中榜首！周围顿时响起一片贺喜声，却突然被尖锐的嗓音打断：
"作弊！"周世仁带着家丁推开人群，"这穷酸哪来的真才实学？"
按察使司的差役立刻围上来："府尊大人有令，放榜日严禁滋事！"
"我有证据！"周世仁高举一叠纸，"这是林墨的作弊小抄！"
林墨定睛一看，竟是周家在考棚塞给他的那篇犯忌讳的文章！他刚要反驳，明伦堂上突然响起云板声。
"肃静！"陈学政穿着官服走出来，"本官奉抚台大人令，当众验证榜首文章。"
差役抬上张蒙着红布的公案。陈学政掀开红布，露出林墨的考卷和一方青石砚。
"诸位请看。"他将砚中残墨滴在考卷上，墨迹渐渐显出青光，竟浮现出另外的文字！原来林墨用特殊墨汁写了双层文章，表面是"君子喻于义"，底层却是篇论证漕运弊政的策论。
"好一个'灯下黑'！"陈学政指着双重文字，"这才是林墨真正的答卷！"
周世仁面如土色，突然指着青石砚大叫："那砚台是作弊工具！"
"哦？"陈学政拿起砚台，"那请周公子演示如何作弊。"
周世仁抢过砚台，却不知触动了什么机关，砚台突然裂开，掉出几份密信——正是周县丞与漕帮勾结的证据！
"假的！都是假的！"周世仁疯狂撕扯密信，却从袖中抖落更多纸条，全是买卖考题的凭证！
围观学子顿时哗然。陈学政一拍惊堂木："周世仁府试作弊，革去功名，永不录用！"
周家父子被押走后，陈学政将林墨请到明伦堂后厅。屏风后转出个清瘦老者，竟是微服私访的浙江巡抚！
"林世侄。"巡抚和蔼地说，"你那篇漕运策论，老夫已呈递御前。"
林墨大惊："学生不知..."
"杨进之早安排好了。"巡抚笑着指向后门，"去吧，你恩师在西湖边等你。"
断桥残雪亭中，杨进士正在煮茶。见林墨来了，他指了指石桌上的包袱："看看。"
包袱里是套崭新的生员冠服，上面压着封信。林墨展开一看，是苏婉清娟秀的字迹："家父已应允亲事"。
"傻小子。"杨进士咳嗽着笑道，"还不快去谢谢苏小姐？"
林墨红着脸赶到苏园，却见大门紧闭。春桃从角门溜出来："小姐被老爷禁足了！"
"为何？"
"今早周家来退婚，说了好多难听话。"春桃递出个香囊，"小姐让我给您这个。"
香囊里装着枚羊脂玉佩，背面刻着"青云"二字。林墨正疑惑，忽听墙内传来琵琶声，弹的正是《凤求凰》的调子。
他刚要回应，巷口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。卖泥人的少年飞奔而来："不好了！周夫子被周家的人抓走了！"
林墨急忙赶回客栈，只见房间一片狼藉。地上有滩血迹，旁边扔着半块双鱼玉佩——周家的标记！
窗棂上钉着张字条："想要老不死的活命，拿青石砚来换。三更，周家祠堂。"
林墨攥紧字条，突然发现背面还有行小字："灯灭人亡"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