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要我说，谢小将军才叫真俊俏，”挎篮大婶插嘴，“平日温文尔雅，披上战甲更是英气逼人！”
见馆内又要兴起争论，我忙买了药材离开。
休沐日回府，刚过后院角门，便听见争执声。只见我爹与一人对峙，正是那日军营所见的岐王晟玄。
他仰头望着我爹，气氛凝滞。忽然，他转动轮椅欲行，轮子眼看要碾过墙角一丛珍稀药草——我正尝试改良金疮药，这“过路黄”是主药之一，北疆干燥，极难寻觅！
“殿下且慢！”我顾不得礼节，冲上前将轮椅推开，护住药草。
“混账！你从哪儿冒出来的？”我爹脸色铁青，见四周无人，心知此番会面隐秘，忙拉我跪下，“岐王殿下，小女无知，望您海涵。”
我低头跪着，只瞥见岐王搭在轮椅扶手上的手，骨节分明，白皙修长，似上等羊脂玉雕成。
“无妨，二位请起。”他指尖轻叩扶手，“将军所请，本王会斟酌。”
他欲自行离开，轮子却被石子卡住。我起身欲助，不料跪得腿麻，重心不稳，猛地向前扑去——
“噗通！”
平北侯府后院水池溅起巨大水花。
我湿漉漉地冒出头，与岸上同样被溅湿半身的岐王面面相觑。
我爹的表情，恨不得当场把我摁回水里，连带萧家颜面一同溺毙。
3 圣旨下 侯女入王府
岐王换衣离去后半月，一道圣旨降临平北侯府。
册封平北侯萧远山之女萧令容，入岐王府，拜岐王晟玄为师。
六哥萧琰闻讯，惊得摔了饭碗，红着眼要去找父亲理论。我拉住他：“圣旨已下，哥去闹有何用？徒让爹为难。”
六哥嘴唇颤抖，面色灰败：“容儿，你不懂！进了岐王府，便是人质！日后谁还能护你周全？”
我怎会不懂？我是萧家唯一的女儿，入岐王府，等于断绝各方与萧家联姻之路。只要父兄手握兵权一日，我或许便要老死在那深宅之中。
“六哥，是爹先去找的岐王，”我握紧他的手，强扯出笑容，“他必有不得已的苦衷。”
景和四年秋，我带着简单行装，踏入岐王府。
这场“师徒”名分，彼此心照不宣。除却首日拜师礼有皇帝耳目在场，岐王不得不露面受礼，此后我便鲜少见到他。
起初，我尚记得家中带来的《女则》，秉持“敬慎”之道，试图晨昏定省，侍奉左右。然而在我第三次不慎捏碎他递来的茶杯后，岐王终于无奈开口：
“你的‘诚意’，本王知晓了。”他揉着眉心，指尖微颤，“本王不知如何为师，府中书阁你可自便。若实在无趣，后院池中有鱼，可垂钓解闷，钓完放回即可。”
自此，我得了“特赦”，几乎成了岐王府的透明人。每日不是泡在书阁翻阅杂书医典，便是在后院钓鱼、打理我那几株宝贝药草。岐王深居简出，府中下人亦沉默寡言，整个王府寂寥得如同古墓。
偶尔，我会遇见那个异族少年，他名叫阿曷（hé），已被编入萧家军，偶尔奉召回府禀事。他依旧沉默寡言，但见到我时会微微颔首。我发觉他天资聪颖，尤其对山川地势有过目不忘之能，偶尔与他聊起北疆风物，竟能获益匪浅。
平静之下，暗流涌动。我知皇帝此举，意在以此牵制父亲，警告萧家莫要功高震主。而岐王，这位看似与世无争的残疾皇子，在这场棋局中，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？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