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打了点米饭和青菜,避开那盆肉。
吃了几口,青菜寡淡无味,米饭粗糙。
看着旁边几个工人模样的,大口吃着肉,拌着浓重的汤汁,我心里暗叹,这肉,真不敢下嘴。
草草扒了几口青菜,付钱离开。
商业街上晚上依然热闹,很多像是刚下工的人,蹲在路边抽烟,或聚在一起闲聊。
一些中介店铺门口还亮着灯,贴着招工启事,有人拿着喇叭喊:
“快递分拣!十二小时二百六!日结!”、
“仓库装卸,二百八!力气大的来!”、
“保安,八小时一百三!轻松!”
价格高低不等。
我凑过去看,一个穿着皱巴巴西装的中介热情地拉住我:“兄弟,找活?快递分拣,轻松,就是站着捡捡盒子。”
“二百六,十二小时?”我确认。
“对!日结,不押钱!”
我心里盘算,时薪二十出头。
比起刷盘子,似乎强点?
但想起同屋说的“四点”,我又犹豫了。
走到路边,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的大爷坐在马路牙子上,正端着铝饭盒吃面条。
他吃完,小心翼翼地把饭盒收好。
我走过去,递上一根烟:“大哥,抽一根?”
大爷抬头,浑浊的眼睛看了看我,接过烟:“谢谢啊。”
我给他点上,自己也点了一根,在他旁边蹲下:“大哥,您是在这干活的?”
“嗯。”大爷吐口烟。
“我看那边有招快递的,二百六呢,您怎么不去试试?”我问。
大爷呵呵一笑,皱纹挤成了深沟:“小伙子,刚来的吧?”
“嗯,今天刚到。”
“那些活,不是不能干,是干一天,得歇三天。”
大爷摇摇头,“累散架咯。除非等米下锅,不然,还是找点轻省的吧,工价低点就低点,细水长流。”
“那一般都什么价算正常?”
“八小时,一百五、一百六的保洁、保安,就算不错了。
十二小时的,二百二三,是正常价。
超过二百五的,都得掉层皮。”
大爷显然是个老江湖,“那些中介,喊得响,真到地方了,活可能不是那个活,钱可能不是那个数。得长心眼。”
和大爷聊了半个多小时,我对这个底层劳务市场的规则有了初步了解:工价与劳动强度直接挂钩,甚至隐含风险;
中介信息真假难辨;
这里的人,像候鸟,来了又走,走了又来,挣扎在生存线上。
回到小旅馆,已近十一点。
隔壁床的河北大哥还在喝,酒瓶见了底,人趴在桌子上,一会儿呜呜哭,一会儿又咯咯笑。
见我回来,他抬起通红的眼睛:“兄弟…回…回来了?来,听哥说…”
我实在不想应酬,敷衍道:“大哥,不早了,睡吧。”
“睡…睡啥!哥心里苦啊!”
他捶着胸口,“哥当过兵!边防!真刀真枪干过!弟兄们…都没了…就剩我一个…我还…”
我嗯嗯啊啊地应着,只想赶紧洗澡睡觉。
“…我杀过人…”
他突然压低声音,眼神变得诡异。
我心里一咯噔,后背发凉。“大哥,真累了,明天还得早起找活。”
我赶紧打断他,脱衣服准备去公共浴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