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点头,转身去开证明。跑了三天,盖了五枚章,终于把纸交回她手中。
她的办公室干净得像手术室。靠墙的玻璃柜里,整齐陈列着一排排“优秀教师”、“模范家长”的奖状,像一座座小型纪念碑。
我的目光扫过,却在最不起眼的角落,瞥见一张边缘微微卷起的奖状。
上面写着:“林光中,高二(3)班,三好学生”。
照片上的少年,眼神低垂,嘴角挂着一丝练习过的、标准的微笑。
她扫了一眼,抬眼盯住我:「教育局中职办那边,得林主任亲自核验。等通知吧。」
林主任。
陈氏芳的丈夫。
那个在表彰大会上,只点了个头,就让我爸哈下腰去的男人。
我站在走廊尽头,看着她办公室门缝下透出的光。
那扇门关着,像一道铁闸。
而钥匙,不在她手里——在她丈夫的抽屉里,在那些从不公示的“分流名单”上,在每一个家长卑微的“林主任好”里。
原来,她不需要动手。
她只需要说一句“等通知”,就能让整个系统,为我关上一扇门。
菜市场,塑料袋勒进手指。
两个妇女的议论刺入耳膜:「……装神弄鬼博同情?」
「……被糟蹋了?」
手机震动,周玉英发来加密信息,附一段视频。
我点开,心跳骤停。
我立刻点开,心沉到谷底。
「紫,」她的消息紧随其后,「当年她剪我头发时,我就想录了。后来我学了计算机,就是为了等这一天。」
画面是“家校共育”群的“紧急视频会议”回放。
陈氏芳坐在C位,背景整洁,神情肃然如法官。
她首先展示我站在桥边的模糊照片,然后说道:
「木美紫录制视频,利用家长的善良,把关心变成攻击的武器!这对我们孩子的心理,是巨大隐患!这是她精心策划的炒作!」」
她环视镜头,语气恳切:「为了孩子安全,我们必须行动。请大家接龙表态,必要时联名反映。」
我盯着屏幕上那一排排“支持陈老师”的接龙,忽然笑了。
原来,她从不需要亲自动手。
她丈夫是锁,她是钥匙,而整个家长群,就是那把自动上锁的机关。
我要的《就读证明》,不是一张纸——是闯进他们用“为你好”铸成的铁屋,亲手拧断那把锁。
我盯着屏幕,浑身发冷。
周玉英发来文字:「紫,刚录的。当年她剪我头发时,我就想录了。」
我翻到会议前的群聊记录——那个小小的“心形”点赞,孤零零亮在一片“收到”与“支持”中,像黑暗里唯一不肯熄灭的星火。
旧手机屏幕碎如蛛网。指尖颤抖,点亮。
一条被遗忘在「垃圾箱」的短信弹出:
发信人:潘文勇
时间:2008年5月17日
内容:「紫,我想见你,但我爸说,我不能毁了你。」
十年零两个月,这颗被埋藏的子弹,终于发出了微光。
原来,他不是不想救我。
他也是被“为你好”锁住的人。
手机再亮,潘文勇发来消息:「紫,如果当年我没有退缩,你还会怪我吗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