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定金。」她推来荷包。金锭底下压着张字条：酉时，西郊枫林。
我数完银子抬头，柜台已经空了。只有砚台底下压着根黑羽，羽根处沾着新鲜血迹。
送货的队伍卯时出发。二十辆马车，我扮作押车伙计。左肩旧伤突突地跳，每次要出事都这样。
枫林的红叶像血。车轮碾过第三片水洼时，我闻到了铁锈味。
「趴下！」
箭雨从树冠倾泻而下。第一支箭扎进我右肩时，我正把毒粉撒向领头的黑衣人。他们蒙面的黑巾下，隐约露出羽毛刺青。
马匹惊嘶着冲下山崖。我跟着货车一起坠落时，看见余画龙从崖边扑下来。他玄色官服被树枝撕开，露出满背交错的旧伤——全是箭伤。
崖底山洞滴着水。我右肩的箭头发黑，是黑羽盟惯用的蛇毒。余画龙撕开我衣袖，布帛裂声里，他动作突然顿住。
「李家的鹰。」他指尖擦过我臂内侧的刺青。那是及笄礼时刻的，重生后我用胭脂遮了三年。
我挣开他：「现在你知道了。」
他扯开自己衣领。锁骨下方，同样的鹰隼刺青已经褪色：「先父给我刺的。他说李家的鹰，从来不是独飞的鸟。」
洞外传来脚步声。余画龙突然吹灭火折子，在黑暗里捂住我的嘴。我们贴得太近，他腕上的血滴进我衣领，和玉带扣撞出轻响。
「东南方三十步。」他唇瓣擦过我耳垂，「有个石缝能出去。」
追兵的火把照亮洞壁时，我们正卡在石缝里。余画龙的官服挂住岩角，突然撕开道口子——他腰间露出半块兵符。
和我从老钱尸体旁找到的正好是一对。
「别动。」他突然掐我腰侧。洞外传来赵国公的笑声，接着是柳无霜的咳嗽。
「死了？」赵国公的靴子碾过碎石。
「中箭落崖。」柳无霜声音哑得厉害，「奴婢亲眼所见。」
有东西滚到我脚边。是七公主的翡翠耳坠，上面沾着血。
脚步声远去后，余画龙突然吐出口黑血。他撩起衣摆，小腿上插着半截断箭。
「你早就中毒了？」我扯下束发的绸带扎在他伤口上方。
他摸出个瓷瓶：「上次给你的解药...还剩一半么？」
瓷瓶是空的。我这才想起，全用在救柳无霜那晚了。
「听着。」他抓住我手腕，「石缝尽头通向后山。七公主在溪边备了马。」
「然后呢？」我掰开他手指，「看着你去送死？」
他忽然笑了。染血的手掌贴上我脸颊，温度烫得惊人：「这次换我引开他们。」拇指擦过我眼睫，「你活着，才能把玉带扣送进宫。」
洞外传来号角声。余画龙脸色骤变：「黑羽盟的集结令。」他扯下腰间兵符塞给我，「去找七公主，就说...画龙点睛。」
我拽住他染血的衣袖：「你早知道柳无霜是双面暗桩？」
「不。」他咳嗽着掰开我手指，突然扯开衣领 ——
锁骨处的黑羽刺青一半泛着暗红，「黑羽分黑白，红羽是先帝暗卫。」
箭毒发作得很快，他倒在我肩上时，袖袋滑出封信，信封沾着红羽粉末，与柳无霜耳坠的痕迹相同。
火漆印是朵完整的海棠，背面写着：「军粮案证人，在...」
字迹被血污浸透了。我摸到他腰间暗袋，里面躺着半枚玉带扣——和我藏着的那半枚，能严丝合缝合在一起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