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

假山后传来布料摩擦声。我刚转身,就被拽进藤萝架后面。余画龙的刀鞘抵住我腰侧,他呼吸喷在我耳后:「书房暗格在《山海经》匣子底下。」

「你怎么知道......」

「嘘。」他拇指擦过我袖口沾的茶渍,「戌时三刻,护院换岗。」松手时那道月牙疤蹭过我虎口,像块烧红的炭。

更鼓敲过七下时,我蹲在国公府书房檐角。瓦片下传来周掌柜的声音:「......密账就藏在......」突然变成闷哼。我扒开一片琉璃瓦,看见老掌柜瘫在太师椅上,脖子歪成奇怪的角度。

窗棂「咯吱」轻响。余画龙的黑靴踏进来,剑尖正对着周掌柜咽喉——却在看清状况时猛地撤回。他蹲下去探颈动脉,突然转头看向我的方向。

月光从我们中间劈下来。我的袖箭对准他眉心,他的剑尖指着我的心口。僵持间,他忽然翻转手腕。虎口疤痕在月色下泛着青白,像道未愈的伤口。

「你也是......」我嗓子发紧。

「回来救你。」他剑尖垂下三寸,「但有人抢先了。」

窗外传来布谷鸟叫,两声短一声长。柳无霜的暗号!我们同时扑向书案。余画龙掀开《山海经》木匣时,我正把拓印泥按在密函上。门外突然响起甲胄碰撞声。

「走!」他把我推向后窗。自己却转身劈开博古架,瓷瓶砸地声惊动了巡逻队。火把光涌进来时,我看见他故意让剑锋擦过左臂,血滴在周掌柜衣襟上。

我缩在墙根阴影里,听见赵国公的咆哮:「查!给老夫查到底!」脚步声杂沓远去后,后颈突然一凉。柳无霜的匕首贴着我皮肤:「小姐不该瞒着奴婢。」

「你更不该在茶里下蛊。」我反手扣住她腕脉,「七公主的团扇消息,是你传给余画龙的?」

她匕首「当啷」落地:「大人他......」

「我知道他是谁。」我捡起匕首插回她腰间,「现在去告诉七公主,明早我要看黑羽盟的花名册。」

翻出围墙时,巷子深处有火星明灭。余画龙靠在墙边抽烟袋,左臂胡乱缠着布条。我扯开布料,伤口翻卷的皮肉里露出点金属冷光。

「箭镞还嵌在里面?」

「上次替你挡的那支。」他吐出口烟,「你死后,我把它挖出来打了枚戒指。」

我蘸着血在他掌心画了道符:「周掌柜中的是黑羽盟的牵机毒,解药在赵国公的玉带扣里。」

他突然抓住我手腕:「你重生了几次?」

「足够看清谁是鬼。」我甩开他,「下次别用沉水香,太招摇。」

打更声从远处飘来。余画龙的身影渐渐融进夜色里,只有烟袋的火星还亮着,像盏小小的引魂灯。

3

烟袋的火星彻底熄灭时,我翻进了绸缎庄后院。柳无霜的脚步声从廊下传来,我闪身躲进染缸阴影里。

「小姐?」她提着灯笼左右照了照,「周掌柜留了东西。」

我盯着她腰间新换的荷包——金线绣着并蒂莲,和七公主昨日拿的团扇一模一样。

账房里弥漫着血腥味。周掌柜的密信端端正正摆在算盘旁边,信纸边缘沾着黑褐色指印。

「老钱还活着?」我攥紧信纸。那个退伍的火头军,当年亲眼看见赵国公的人往军粮里掺沙子。

柳无霜突然按住我手腕:「监察司在码头抓了批私盐贩子。」她指甲在我掌心画了个十字,「余大人让您别去西城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