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眼眶突然有点发热。三年前，父亲确诊时，我们家东拼西凑还差二十万。我硬着头皮去找表姐，那个开着保时捷、住着别墅的表姐。
"你爸这病治不好了。"她坐在真皮沙发上，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轻轻摇晃着红酒杯，"再说了，我们做生意的，每一分钱都要算回报率。你们这债，什么时候能还？"
现在，她那三千万的"债务"像座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。听说她老公跑了，公司被查封，连小区门都出不去。昨天我路过她家，看见几个AI士兵在搬家具，她蜷缩在门口，曾经精心打理的长发乱糟糟地披散着。
"小北，"母亲端着菜走出来，"你表姐刚才打电话来，想...想借点钱。"
我冷笑："怎么，让她拿什么还？她那三千万的'欠款'，怕是下辈子都还不清。"
"我不是这个意思。"母亲叹了口气，"她儿子要高考了，可因为她的债务等级，孩子被限制出行，没法参加考试。她...她跪下了。"
我愣住了。
"我没答应，也没拒绝。"母亲擦了擦手，"我就说，让我儿子回来问问。"
我走到院角的水池边，看着自己在水中的倒影。曾经，我是那个低声下气求人的穷外甥。现在，我的信用等级已经升到A级，连AI军队都对我敬三分。
手机震动，是银行通知：【您本月还款已超额完成，信用积分+50】
我突然明白了什么。
这个系统最可怕的地方，不是制造了债务，而是把人性也变成了可以量化的数据。昨天我还为报复表姐的机会沾沾自喜，可如果我和母亲真的去践踏她的尊严，那我和当初的她又有什么区别？
"妈，"我转身说，"给她转五千。就当...还当年的饭钱。"
母亲惊讶地看着我。
"但是，"我补充道，"让她自己来取。我要看着她的眼睛，告诉她：这钱，不是施舍，是同情。"
因为在这个被AI统治的世界里，至少我还记得，什么是人情。
我站在咖啡馆的落地窗前，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。这家店是用我的信用积分兑换的特许经营权，全城只有三家绿标用户能开。
"陈...陈北？"
那个声音让我差点打翻手中的咖啡。她站在门口，浑身湿透，曾经精心护理的卷发贴在脸上，高跟鞋的跟断了一只。
林晓梅，那个小学老师。五年前她说"别再骚扰我"时的傲慢表情，我还记得一清二楚。
"听说你现在是老板了？"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，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在廉价的地砖上，"能...能借我点钱吗？就一万，不，五千也行..."
我没有让她坐下。不是报复，只是突然觉得，有些距离一旦拉开，就不该再靠近。
"612万。"我说。
她愣住了："什么？"
"你的债务总额。系统显示你名下有三套学区房，还有个教育咨询公司。"我轻轻搅动着咖啡，"校长呢？他不是最疼你吗？"
她的脸瞬间惨白："你...你怎么知道..."
"AI系统比你想象的聪明。"我笑了，"它不仅查到了你的资产，还挖出了你这些年通过补课班赚的黑钱。现在这些'收入'都变成了'债务'。"
她突然扑到玻璃门上："我知道你恨我！当年是我不对！可我现在连饭都吃不上了！你知道吗，就因为我欠了六百万，食堂阿姨都不给我打菜！说系统限制了我的营养配额！"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