茶水间明亮的灯光下，那杯打翻的咖啡还在滴滴答答，像某种倒计时的声音。
“乡巴佬，”王莉用只有她们几个能听到的音量，轻蔑地吐出三个字，“这地方，也是你配来的？”
林晚的呼吸似乎停滞了一瞬。她没说话，只是深深地看了王莉一眼，那眼神平静得可怕，像暴风雨来临前死寂的海面。然后，她猛地转身，没有走向洗手间，而是大步朝着自己工位的方向走去，脚步又快又急，带着一股压抑的、即将冲破牢笼的决绝。咖啡渍在她胸前晕开，像一块丑陋的烙印。
第三章
林晚没有去处理胸口的咖啡渍。那大片深褐色的污迹在她素色的衬衫上格外刺眼，像一面无声的控诉旗帜。她径直回到自己的工位，坐下，打开电脑，屏幕幽幽的光映着她没什么表情的脸。
“喂！林晚！”张敏尖锐的声音立刻追了过来，带着被无视的恼怒，“你聋了？报表呢？核对完了吗？录入系统没有？下班前必须给我！耽误了项目进度，你负全责！”
林晚没回头，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几下，调出那份只做了一半的报表界面。她盯着屏幕，声音不高，却清晰地传了过去：“核对需要时间。你给我的原始数据，第三页和第五页的关联项对不上，第七页的汇总公式有误，还有……”
“闭嘴！”张敏几步冲过来，一巴掌拍在林晚的隔板上，震得桌上的水杯又晃了晃，“找借口是吧？不想干就直说！H.K不养废物！数据有问题你不会自己查？不会自己改？这点小事都做不好，你还有脸来实习？我告诉你，今天这报表要是交不上来，明天你就不用来了！”
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林晚脸上。周围的同事都停下了手里的活，或明或暗地看过来。王莉和李婷更是凑在一起，毫不掩饰地指指点点，脸上是看好戏的兴奋。
“就是，敏姐给你机会锻炼，你还挑三拣四？”王莉撇着嘴。
“能力不行，脾气倒不小。”李婷帮腔。
林晚放在键盘上的手指，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。她深吸一口气，压下胸腔里翻涌的怒意，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屏幕上那些混乱的数字上。她开始飞快地操作，试图在错误的数据堆里理出一条清晰的线。时间一分一秒过去，办公室里的人渐渐走光了，只剩下她这一角还亮着灯。
张敏早就拎着包走了，临走前丢下一句：“锁门前给我发邮件！别想偷懒！”
偌大的办公区只剩下林晚一个人。键盘敲击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。她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，胸口的咖啡渍已经半干，硬邦邦地贴在皮肤上，又冷又黏，很不舒服。但她顾不上这些。
终于，在时针指向晚上九点的时候，她敲下了最后一个回车键。屏幕显示“录入成功”。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，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。她揉了揉发酸的眼睛，把最终文件打包，给张敏的邮箱发了过去。
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冰冷的写字楼，夜风一吹，胸口的湿冷感更重了。她裹紧了单薄的外套，站在路边等车。城市的霓虹在她眼中模糊成一片晃动的光斑。手机震动了一下，是张敏的回复邮件，只有冷冰冰的两个字：“收到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