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腥气，就是在那时扑面而来的。不同于妖兽的腥臊，那是一种带着铁锈味、又隐隐透出灵韵溃散气息的血味。符悬蹙起秀眉，指尖悄然夹住了一张明火符，警惕地循着气味深入。
然后，她看见了那个角落。
一个男子蜷缩在那里，白衣几乎被暗红浸透，颜色深浅不一，昭示着伤势的反复与沉重。长长的白发凌乱地散落着，黏在狰狞翻卷的伤口上，更衬得那肤色死寂般的苍白。他气息微弱，如同风中残烛，随时都会熄灭。最让符悬心头一紧的是，她敏锐地感知到，此人丹田气海之处，一片死寂破碎——这几乎是道途断绝、生机渺茫的死兆。
或许是那份濒死之际透出的极致孤寂，触动了她这位高门贵女心底从未示人的一丝柔软；又或许，只是她一时兴起的、居高临下的恻隐。符悬几乎没有犹豫，便走了过去。她耗费了随身携带的大量珍贵丹药，不惜动用精纯的金丹灵力，一点一点，将那涣散的神魂重新凝聚，将那破碎的经脉勉强续接。整个过程持续了数个时辰，待到那男子的呼吸终于趋于平稳，符悬的额角也已渗出了细密的汗珠，灵力消耗甚巨。
她稍稍松了口气，起身想去寻些清水。然而，就在她转身欲走的刹那——
一道冰寒刺骨的剑意毫无征兆地锁定了她！快！快得超出了她神识反应的速度！她只觉咽喉处传来针扎般的刺痛，一柄长剑的剑尖，已然点在了她的皮肤上，再进一分，便可洞穿她的喉咙。
剑身狭长，泛着幽蓝的寒光，名为“赤霜”。
符悬僵在原地，心脏狂跳，一股难以言喻的委屈和愤怒瞬间涌上心头。她猛地抬眼，对上了一双刚刚睁开的眸子。
那是怎样的一双眼啊……剔透如最上等的血色琉璃，却又冰冷得像万载玄冰，里面盛满了毫不掩饰的警惕、审视，以及一种近乎野兽般的凶戾，独独没有半分她预期中的感激与温情。
符悬的心，像是被那目光狠狠刺了一下，骤然一缩。随即，那点微妙的好感与怜悯，瞬间被大小姐的骄矜所取代。她强自镇定，甚至刻意扬起了下巴，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充满不容侵犯的威严：
“哼！本座乃符宗宗主之女符悬！路过此处，见你可怜，奄奄一息，才好心施以援手！岂料竟救了个恩将仇报的白眼狼！”
那双血眸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，锐利的目光仿佛要穿透她强装镇定的表象，直抵灵魂深处。片刻后，那眼中的冰寒似乎微不可察地松动了一丝。长剑无声无息地归鞘，仿佛从未出过手。
“云生。”他开口，声音嘶哑干涩，如同砂纸摩擦，“天剑宗，杂役弟子。”
一个简陋得几乎破旧的储物袋被他随手抛了过来，落在符悬脚边。然后，他便转过了身，用背影对着她，仿佛这简单的名字和一个储物袋，已是他能给出的最大限度的谢意和交代。
“杂役……弟子？” 符悬愣住了，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。她低头看了看脚边那个寒酸的储物袋，又抬头望向那个即便重伤虚弱，依旧挺直如松的背影，心中充满了荒谬感。这般在垂死之际仍能爆发出如此惊人剑意和杀气的男子，怎会……怎可能只是个最低等的杂役弟子？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