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菲早就等在门口了。她穿着一身租来的小礼服，化着精致的妆，看到我，激动得差点扑过来。
“我的天，程真，你就穿这个来了？”她上下打量着我。
我低头看了看自己。白衬衫，黑色休闲裤，平底鞋。舒服，自在，方便随时走人。
“不然呢？我又不选美。”我把车钥匙扔给服务生，无视他那精彩的表情。
小菲拉着我往里走，一边走一边压低声音给我科普：“待会儿多吃点，那家的马卡龙听说一小块就要好几百。还有，别乱说话，这里的人非富即贵，咱们就是来感受气氛的。”
我点点头，没吭声。
宴会厅很大，水晶吊灯晃得人眼晕。空气里飘着香水、红酒和钱混合在一起的味道。男人们穿着笔挺的西装，女人们摇曳生姿，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得体的微笑。他们不像来做慈善的，更像来参加一场高端的社交派对。
我和小菲找了个角落的桌子坐下。桌上摆着精致的宣传册，封面就是方远抱着一个脸蛋皴红的小女孩，眼神悲悯地望着远方。
“你看，多感人。”小菲指着宣传册，眼睛里闪着光。
我翻开册子，里面详细介绍了这次筹款的目标，教室的设计图，还有一些受助孩子的资料。一切看起来都很完美，完美得像个广告公司的策划案。
这时，全场的灯光忽然暗了下来。一束追光打在舞台中央。
主持人用他那充满磁性的声音说道：“女士们，先生们，现在，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，欢迎我们这个时代的善行者，‘星光’计划的发起人——方远先生！”
掌声雷动。
我看到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中山装的中年男人，缓缓走上舞台。他身材清瘦，面带风霜，眼神里透着一股超越世俗的纯净。
他一上台，什么都没说，先是深深鞠了一躬。
掌声更热烈了。
我拿起桌上的一块马卡龙，塞进嘴里。
太甜了，齁得慌。
2
方远站在舞台中央，没有立刻开口。
他只是静静地站着，目光扫过台下的每一个人。他的眼神很特别，不卑不亢，带着一种悲天悯人的沉静。仿佛他不是来要钱的，而是来普度众生的。
宴会厅里渐渐安静下来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。
“谢谢。”他终于开口，声音有些沙哑，像是很久没好好喝过水，“谢谢大家，能在百忙之中，来到这里。”
他没有用任何华丽的辞藻，开场白朴实得像在拉家常。
“在座的各位，都是这个社会的精英，是时代的弄潮儿。你们的时间，很宝贵。所以，我不打算讲太多的大道理。我想先给大家看一段视频。”
他话音刚落，舞台后方的大屏幕亮了起来。
画面一开始，是连绵起伏的黄土高坡，镜头摇晃，像是在一辆颠簸的拖拉机上。接着，出现了一个小村庄，土坯房，泥泞路。一个穿着破旧棉袄的小女孩，正趴在一个缺了腿的课桌上，用一截快要握不住的铅笔头，认真地写着字。
她的手，冻得又红又肿，像个胡萝卜。
镜头特写，她的作业本上，歪歪扭扭地写着一行字：我的梦想，是看一次电脑。
舒缓又悲伤的背景音乐恰到好处地响起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