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感觉一股血，冲上了我的头。
什么叫“啥也没落着”？
我这八年的青春，八年的奋斗，在他们眼里，就这么一文不值吗？就因为我没有一个“编制”，没有一个本地的户口？
我放下筷子，扯了扯嘴角，说：“谢谢哥，不用了。我暂时不想工作。”
饭桌上的气氛，瞬间就冷了下来。
所有人都看着我，像在看一个怪物。
李军愣了一下，随即哈哈大笑，打着圆场：“哎呀，小逸这是在大城市累了，想歇歇。也对，也对。”
那顿饭，我再也吃不下去了。
我终于明白，老家的“卷”，和上海不一样。
在上海，我们卷的是KPI，是PPT，是代码。虽然累，但规则相对透明，你行你就上。
而在老家，卷的是“面子”，是“关系”，是“编制”。这是一场没有硝烟，却更让人窒息的战争。
而我，从回家的第一天起，就已经被判定为了，一个彻头彻尾的，失败者。
3
亲戚们终于走了。
家里恢复了安静，但气氛比之前更压抑。
我妈一边收拾碗筷，一边唉声叹气。我爸坐在沙发上，一根接一根地抽烟，整个客厅都乌烟瘴气的。
我知道，山雨欲来风满楼。
果然，我妈把厨房收拾干净后，擦着手走出来，在我对面的沙发上坐下。
“林逸。”她连名带姓地叫我。
我知道，这是她要跟我“谈正事”的前兆。
“妈，怎么了？”
“你怎么跟你哥说的？”她质问道，“人家好心好意要帮你，你那是什么态度？”
“我什么态度了？”我有点火大，“我只是说我暂时不想工作，这有错吗？”
“没错！你没错！”我妈的声音也高了起来，“你都三十了，没工作，没存款，没老婆！你没错，是吧？是我们错了！是我们没本事，没能像你大姑一样，给你在县里铺好路！”
她说着说着，眼圈又红了。
我最怕看她这样。
我爸把烟头在烟灰缸里狠狠地摁灭，说：“行了！少说两句！”
他转头看着我，语气缓和了一些：“小逸，你妈也是为你好。你看你哥，虽然挣得没你多，但人家在县里，走到哪都有人给面子。办事也方便。这叫什么？这叫人脉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我低着头，“但我不想过那种生活。每天上班喝茶看报纸，下班陪人喝酒拉关系。那不是我想要的。”
“那你想要什么？”我妈追问，“你想要的就是每天在家躺着，吃我们的，喝我们的？我们能养你一年，能养你一辈子吗？等我们老了，动不了了，你怎么办？”
这些话，像一把把刀子，扎在我心上。
我无法反驳。
因为我也不知道，我到底想要什么。
我只是不想再像以前那样活，也不想像他们期望的那样活。
我陷入了一种迷茫。
“我就是累了。”我轻声说，“妈，爸，你们就让我歇歇，行吗？我用我自己的存款，我不会花你们的钱。等我休息好了，我会想清楚以后的路的。”
我爸叹了口气，没再说话。
我妈看着我，嘴唇动了动，最终还是没说什么。
这场谈话，不了了之。
但是，我知道，这只是一个开始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