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来我的血，是热的。
我以为我会就这么散了。
但就在我的神魂快要被阵法搅碎的时候，我胸口一直戴着的一块破镜子，突然发出一道乌光。
那光很不起眼，在整个阵法的金光里，就像一滴掉进油锅里的水。
下一秒，一股巨大的吸力传来。
我最后看到的画面，是傅珩那张永远冰冷的脸上，第一次出现了一丝错愕。
他好像想抓住什么。
但他什么也没抓住。
我的意识，彻底坠入了黑暗。
2
我以为我死了。
但我又活了。
或者说，我被困在了一片奇怪的空间里。
这里什么都没有，只有无尽的白雾。我的神魂飘在半空，那个吸我进来的破镜子，就悬在我面前。
镜面上浮现出一行字：“想报仇吗？”
我想。
我做梦都想。
我要把傅珩带给我的痛苦，百倍千倍地还给他。
镜面上的字变了：“那就看。看懂了，你就能出去。”
然后，镜面亮了起来。
我看到了一个人的一生。
一个屠夫。
他每天天不亮就起床，磨刀，烧水，去猪圈里挑猪。他杀猪的手法很利落，一刀毙命。血溅到他脸上，他眼睛都不眨一下。
他把猪肉分割好，挑到集市上卖。他会跟买肉的大婶讨价还r价，会因为多收了人家一文钱而偷偷乐半天。
晚上，他会喝两碗劣质的烧酒，就着一碟花生米，然后倒头就睡，鼾声震天。
第二天，继续杀猪。
日复一日，年复一年。
我一开始不明白这破镜子让我看这个干什么。
但它好像没有快进键。
我就这么看着。看着他从一个壮年汉子，慢慢变得背驼，眼花。
最后，在一个冬天的夜里，他喝完酒，躺下，就再也没起来。
屠夫的一生结束了。
镜面一闪，又出现了新的人。
一个皇帝。
他从小在阴谋诡计里长大，踩着兄弟的尸骨登上王位。他每天要批阅堆积如山的奏折，要平衡朝堂上各个派系的势力，要提防枕边人给他下毒。
他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，但没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人。
他吃着最精致的食物，却尝不出味道。他睡在最华丽的龙床上，却夜夜失眠。
他猜忌所有人，也防备所有人。
最后，他死在自己最宠爱的儿子的毒酒之下。
皇帝的一生，也结束了。
然后是妓女、是将军、是书生、是农妇、是道士、是和尚……
我看了无数人的一生。
有的人活得轰轰烈烈，有的人活得平平淡淡。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。
他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活着。
他们有自己的喜怒哀乐，有自己的欲望和挣扎。
我看着他们，就像自己也亲身经历了一遍他们的人生。
我学会了屠夫的狠厉，学会了皇帝的权谋，学会了妓女的逢场作戏，学会了将军的杀伐果断。
我不知道过了多久。
可能是一百年，也可能是一万年。
直到有一天，我发现，我可以在镜子里，变成他们的样子。
不只是样子。
我可以模仿出屠夫身上那股子血腥味，可以模仿出皇帝那种不怒自威的气势，我可以模仿出书生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。
镜面上的字，再次出现：“你叫什么？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