船夫缓缓地转过头,斗笠的阴影下,亮起两点猩红的光。它似乎是在“看”我。
我与它对视,毫不退缩。
过了几秒,它似乎失去了兴趣,撑起长篙,乌篷船调转方向,又悄无声息地滑入了浓雾之中,消失不见。
船一走,四周的黑暗和水面如潮水般退去。
我们,又回到了304病房。
地上,那个稻草人偶已经不见了。空气中那股阴冷刺骨的寒意,也消散得一干二净。
一切都恢复了正常,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。
“这就……结束了?”老管家结结巴巴地问。
“结束了。”我一屁股坐在地上,感觉身体像是被抽空了一样,浑身是汗。刚才那几分钟,比我干一个月木工活还累。
“你刚才……那是什么道术?”马千雪走到我面前,居高临下地看着我,眼神复杂到了极点。有震惊,有疑惑,还有一丝……忌惮。
“都说了,祖传的手艺,讨生活用的。”我摆摆手,不想多说。
“你把它送到哪去了?”她追问。
“一个……它应该去的地方。”我含糊其辞。
我没告诉她实话。
“阴阳渡船符”,沟通的不是阴曹地府,也不是什么轮回之所。
它打开的,是通往“归墟”的门。
一个连神佛都不愿踏足的,万物终结之地。那个子母连心蛊,被我直接丢进了三界之外的垃圾场。炼蛊的人,就算有天大的本事,也别想再把它找回来了。
这种釜底抽薪的阴损招数,才是我南茅一脉真正的精髓。
我们不信神,不敬鬼。我们只信奉一条原则:打不过你,我就把你丢到一个你我都惹不起的地方去。
马千雪盯着我看了很久,最终什么也没说。她把那面镜子捡起来,用手帕擦干净,收回包里。
“我们走。”她转身,带着人离开了病房。
这一次,没人再把我当成“寻阴犬”丢在后面。那个老管家,甚至还很客气地过来问我需不需要扶一把。
我摆摆手,自己站了起来。
走出医院,外面的天已经蒙蒙亮了。
一场游戏,结束了。
我们是唯一的幸存者。
坐上回城的车,马千雪一直没说话,只是透过后视镜,一遍又一遍地打量我。
我知道,从今天起,我在她眼里的身份,变了。
从一条可有可无的“狗”,变成了一件……有点硌手,但似乎很有用的“工具”。
第6章 她的血,是甜的
回到我的小破观,屁股还没坐热,马千雪的电话就打过来了。
“半小时后,‘天悦茶楼’,我派人接你。”
电话那头,她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感情,但少了几分命令,多了几分……公事公办的味道。
我本来想说我需要休息,但一想到那还没到手的五百万,我默默地把话咽了回去,换上我唯一一件还算干净的衬衫,在道观门口等着。
来的还是一辆黑色的奔驰。
天悦茶楼是本市最高档的中式会所,我只在外面看过。进去之后,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。古色古香的装修,每一步都是景。
马千雪在一个临湖的包厢里等我。她换下了一身西装,穿了件淡青色的旗袍,长发也盘了起来。少了些凌厉,多了几分说不出的味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