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

那天阳光穿过窗棂,落在谢临舟泛红的耳根上,他抢过我手里的笔:“我教你!”

谢临舟是国子监的才子,字写得俊朗,却总爱往我这里跑,说是“讨教”,其实是想让我帮他抄诗——他的字好看,却不耐久坐,抄不了半篇就手酸。

沈砚之是翰林学士的儿子,性子冷,却总被谢临舟拖着来墨坊,帮我们把抄错的诗稿重写一遍。他的字骨节分明,像他的人,带着股不服输的硬气。

有一回,我们偷了先生的酒,在墨坊后的院子里喝得微醺。谢临舟指着月亮说:“将来我要做吏部尚书,阿砚做我的夫人,沈砚之做我的副手,咱们仨……”

“谁要做你副手。”沈砚之打断他,往我手里塞了块桂花糕,“别听他胡扯,他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工整。”

我咬着糕,看谢临舟和沈砚之拌嘴,月光落在他们年轻的脸上,像层薄薄的银霜。那时我以为,这样的日子会很久很久。

7 灯笼借光

放下墨锭,我刚要掏钱,老板却摆摆手。“今日不用算,你们这些国子监出来的,逢着先生的忌日,都免单。”

我愣了愣:“先生……过世了?”

“前儿的事。”老板指了指沈砚之,“沈公子特意来告诉我的,说要请些旧识去坟前烧纸。”

心口像被什么堵住了。我勉强笑了笑:“我……早就不练笔了。”

“可惜了。”老板叹口气,“先生最疼你,说你腕力好,是写瘦金体的料子。沈公子也说,你当年那篇《劝学》,比谢临舟的强多了。”

“是吗?”我看向沈砚之,他正低头用宣纸包墨,“沈大人眼光这么好?”

他包墨的手没停,声音淡淡的:“那是以前。现在的你,怕是连笔都握不稳了。”

“不说了。”我转身要走,老板在身后喊:“外面路滑,沈公子送送苏姑娘吧?”

“不必。”我掀帘出去,冷风灌进领口,“我自己能走。”

“小心点,别摔了。”沈砚之的声音从后面传来,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嘲弄,“毕竟,谢夫人金贵。”

我没回头。走出巷口时,却听见身后有脚步声,沈砚之追了上来,手里拿着盏灯笼。

“你……”

他把灯笼塞给我,披风扫过我的手背,带着雪的凉意。“墨坊的灯笼,借你的。”

灯笼光照着脚下的雪,我忽然发现,他靴底沾着墨渍——是刚才在墨坊踩的。

8 正妻之怒

回到府中时,谢临舟已经回来了,正坐在厅里喝茶,柳如烟站在他身后,为他揉着肩膀。

见我进来,谢临舟放下茶盏:“去哪了?账房说你出去了。”

“墨坊。”我把灯笼放在门边,雪水顺着灯笼穗滴下来,“买了块墨。”

柳如烟娇笑一声:“妹妹还在用那种粗墨?临舟哥哥前几日刚得了贡墨,我去给你取来?”

“不必。”我解下披风,“我用不惯太细的。”

谢临舟的眉头皱了皱,像是不悦,却没说什么。晚膳时,他破天荒地给我夹了块鱼:“明日随我去礼部赴宴,穿那件石青袄裙。”

“我不去。”我扒着饭,“铺子还有事。”

“推了。”他放下筷子,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,“柳氏身子不适,你这个正妻,总得出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