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身体猛地一僵,缓缓抬起头,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。
“王……王爷,下官在。”
“三年前,腊月初八。”
我一字一句,声音冰冷。
“你以次充好,克扣运往北凉的三十万石粮草,五万件冬衣,换成功劳,升任吏部侍令。”
“可你知不知道,因为你,我北凉三千六百名袍泽,没有死在敌人的刀下,却活活冻死、饿死在了榆关之外的茫茫雪原里!”
我的声音越来越大,最后一句,几乎是吼出来的。
身后的百名亲卫,齐齐发出一声压抑的怒吼,杀气冲天。
张恒的脸瞬间没了血色。
“冤枉!王爷,天大的冤枉啊!”
他跪在地上,连连磕头。
“下官对朝廷忠心耿耿,对北凉军更是敬佩有加,绝不敢做出此等猪狗不如之事啊!”
他哭喊着,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。
“是丞相!对,是当朝李丞相!下官所做的一切,都是奉了丞相的钧令啊!王爷,您要找,就去找丞相啊!”
他以为搬出后台,就能让我投鼠忌器。
真是天真。
“丞相?”
我冷笑一声。
“他的账,我迟早会算。”
“但今天,先算你的。”
我从怀中拿出另一件东西,抖手扔在他面前。
那是一封信。
一封他亲笔写给北方敌国大单于的密信。
信中详细描绘了北凉军的兵力部署,以及粮草空虚的致命弱点。
正是我安插在敌国的暗桩,拼死截获送回来的。
“这封信,你不会不认得吧?”
张恒看到信,像是被抽走了所有骨头,瘫在地上,面如死灰。
证据确凿,再无狡辩的可能。
我没有给他再开口的机会。
审判?
不需要。
我陈渊,就是北凉的法!
“赵龙。”
“末将在!”
“叛国通敌者,按我北凉军规,当如何处置?”
赵龙的声音,不带一丝感情。
“斩!”
“斩!”
我吐出一个字。
赵龙手起刀落。
一颗花白的人头,骨碌碌滚了出去,正好停在林威的脚边。
温热的血,溅了林威满脸。
他喉咙里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,两眼一翻,彻底昏死过去。
满堂宾客,噤若寒蝉。
我就是要用张恒的血,告诉整个京城。
我,镇北王陈渊,回来了。
挡我者,死。
害我袍泽者,死!
我感觉到身后的衣角被轻轻攥紧。
回头一看,林清雪早已闭上了眼睛,身体抖得更厉害了。
这血腥的一幕,终究是吓到了她。
我心中一叹,我们之间的距离,似乎更远了。
4、
我屏退了所有人,只带着林清雪,回到了我们那间破旧的偏院。
这里,是我忍辱负重了三年的地方。
也是我和她,唯一称得上“家”的地方。
房间里,还是一如既往的简陋。
一张桌子,两把椅子,一张硬板床。
我亲手点亮了桌上的油灯。
昏黄的灯光,将我们两人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壁上。
沉默。
死一样的沉默。
终于,她开了口,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。
“你……究竟是谁?”
我转过身,看着她苍白而美丽的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