红木长桌两端坐着几位法官，没人说话，只有空调出风口偶尔发出“呼呼”的轻响。
书记员小陈把一份裁定书轻轻放在周明正面前，声音细若蚊蚋：“周法官，江州市长赵立东的批捕申请，又被驳回了。”
周明正摘下老花镜，揉了揉发酸的眼睛，指节因用力而发白——这份裁定书上的理由，他闭着眼都能背下来：“现有证据不足以排除合理怀疑，不符合海洋法系证据标准”。
他拿起裁定书翻了两页，纸页摩擦的声音在空旷的会议室里格外清晰。
“这是今年第三十七次了。”周明正的声音有些沙哑，“从沿海自贸区的走私案到西部扶贫款挪用案，那些穿着昂贵西装的律师，总能从程序里找出漏洞。”
旁边的李法官叹了口气，想起三个月前那个震惊全国的奶粉掺假案：“主犯靠着‘取证过程存在瑕疵’脱罪，现在还在加勒比海的游艇上晒太阳呢。我上次刷到他的朋友圈，发了张喝香槟的照片，配文说‘天国的法律管不着这里’。”
这话让会议室里的气氛更沉了，有人伸手敲了敲桌子，却没说出一句话。
“程序正义？”周明正突然低声笑起来，笑声里满是无奈，在空旷的会议室里回荡得有些诡异，“我昨天看了江州医院的监控，有个孕妇因为没有止血药，在手术台上眼睁睁流死了。她肚子里的孩子才七个月大，连睁眼看看这个世界的机会都没有，更别说质疑什么程序了。”
他把裁定书扔在桌上，纸张弹起又落下，发出一声轻响。
窗外的雨越下越大，雨点打在玻璃上的声音，像极了无数双敲求告的手。
周明正打开加密邮箱，最新一封邮件来自匿名地址，发件人只写了“一个江州人”。
他点开附件，一段模糊的录音跳了出来。按下播放键，赵立东醉醺醺的声音传出来：“……英美律所的人说了，只要把钱转到瑞士银行，天国的法律就成了废纸……到时候就算他们查到了，也拿我没办法……”
录音还没听完，周明正猛地合上电脑，胸腔里像有什么东西正在碎裂。
桌角那本陪伴他三十年的《唐律疏议》不知何时滑落到地上，封面沾了点灰尘。
他弯腰捡起来，翻开的那页正好是“受财枉法”条：“诸监临主司受财而枉法者，一尺杖一百，一匹加一等，十五匹绞……”
3 法网恢恢
墨迹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，像是在无声地质问着什么。
沈敬言把自己关在书房三天三夜，窗帘拉得严严实实，只有台灯的光在门缝里漏出一点。
当他终于走出房门时，眼下的青黑比西装上的褶皱还要深，连走路都有些打晃。
助手小陈赶紧迎上去，接过他手里打印好的报告，封面上《十年沉沦——天国资产外流追踪报告》十二个字用的是烫金字体，在客厅的灯光下触目惊心。
“沈老师，这里面的数据都核实过了？”小陈翻到关键页，瞳孔骤然收缩——表格里的数字像针一样扎眼：
过去十年，通过海外信托、离岸公司转移的资产高达12万亿，其中有7.4万亿最终流向了自由联邦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