更诡异的是,远处市中心的摩天大楼外墙,那些用于保温的聚氨酯泡沫正成片往下掉,扬起阵阵灰雾 —— 那不是普通灰尘,是 “寂静霉菌” 的孢子。后来陈薇告诉我,这种真菌孢子在电子显微镜下呈六角形,像一片片迷你的灰色雪花,且会无声无息吞噬所有石油基制品,让现代文明陷入死寂,故而得名 “寂静”。此刻,这些致命的 “雪花” 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,覆盖着这座千万人口的超大城市。
“周叔,别管水管了,拿上工具跟我进地下室。” 我抓住他的胳膊,指腹触到他粗糙的老茧 —— 这双手修了三十年水电,比任何仪器都精准。语气不容置疑,“外面的塑料玩意儿撑不住了,这房子现在是唯一的安全屋。”
周大勇顺着我的目光看向高速路的火光,喉结滚动了一下,没再多问,转身冲回隔壁自己家。三十秒后,他拎着个磨得发白的帆布包跑出来,拉链没拉严,露出里面锃亮的管钳、焊枪和几卷裹着油纸的铜线。后来我才知道,这包东西里的每一件工具,都在末世里救过我们的命。
推开老宅厚重的木门,门轴发出 “吱呀” 的闷响 —— 这是我去年特意换的黄铜合页,比塑料合页耐用十倍。穿过院子时,我瞥见墙角的手动压水泵,不锈钢的泵体在灰雾里泛着冷光,这是半个月前刚安装的,能直接从十米深的水窖抽水,彻底切断对市政供水的依赖。
地下室的入口藏在厨房的储物间里,掀开厚重的钢板盖板,一股潮湿的凉意扑面而来。按下墙上的开关,应急灯亮起暖黄色的光 —— 这是屋顶四块太阳能板供电的,储电的铅酸电池用 3 毫米厚的不锈钢外壳封死,连接线柱都裹了防腐铜套。
靠墙的铁皮柜里,已经码好了半柜物资:二十罐军用压缩饼干,每罐都用蜡封了口;十五瓶玻璃瓶装的矿泉水,瓶身缠着重物绳;还有一摞纯棉毛巾和急救包。这些是我上个月就备好的,当时只是出于生存博主的职业习惯,现在却成了保命的根基。
“我得再去市区囤货,这是最后的机会。” 我抓起墙上的战术背包,里面插着工兵铲、多功能军刀和急救包,背包带经过特殊加固,能承重五十公斤。“您帮我盯着水窖,要是水里出现菌丝,立刻关掉进水阀。还有屋顶的太阳能板,每小时擦一次,孢子积多了会影响发电。”
周大勇点头,从帆布包里掏出个半导体收音机:“这玩意儿是老古董,用电池的,我刚试过,还能收到省台的信号。要是有什么消息,我记下来等你回来。”
皮卡冲出老宅时,天边已被灰雾染成诡异的铅灰色。省道上的车越来越多,全是往郊区逃的,其中八成是新能源车,不少车的轮胎已经出现裂纹,在路面留下细碎的橡胶渣。我猛踩油门,超过一辆冒着黑烟的电动车,车窗里伸出个女人的脑袋,哭喊着问:“前面还有路吗?”
我没敢停 —— 灾难初期的每一秒,都可能决定生死。
市区的街道已经彻底失控。超市门口挤满了疯抢物资的人,有人抱着碎裂的塑料油桶,油顺着指缝往下淌;路边的便利店被砸开了门,货架倒在地上,方便面撒了一地,包装袋全是裂纹;更远处的加油站,一辆油罐车发生爆炸,火光冲天,把灰雾都染成了橘红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