手机喇叭里，立刻炸出王桂芬再熟悉不过的尖利嗓门：
【…女儿家读那么多书有屁用！能当饭吃？最后不就是嫁人生子伺候男人？】
【…人家沈清书肯要你，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！你还挑上了？】
【…养你这么大，不就是指望你嫁个好人家，好多帮衬你弟？】
我按了暂停，目光扫过脸色铁青的舅舅：“舅，你听，我妈是不是特明白？把我当货卖了换钱帮衬儿子，这道理多通透。”
我又看向气得浑身发抖的王桂芬：“妈，你一边说女人读书没用，一边嫌我没文化攀不上高枝。
一边让我去换彩礼，一边说我讹钱。你的道理，怎么还两头堵呢？”
“你…你个死丫头！你敢拿我的话堵我的嘴？！”王桂芬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，尖叫着又要扑上来，“我撕了你的嘴！”
“妈！”我猛地抬高声音，眼神冷得能冻死人，“这录音，我能在这放一百遍！你不怕丢人，我现在就拿到镇广场的大喇叭上放！让全镇的人都听听，你们是怎么‘疼’我的！”
王桂芬被我眼里的狠厉镇住了，动作僵在原地。
一直闷头抽烟的宋建国猛地摔了烟头站起来，吼声如雷：“你个孽障！你想咋样？！反了天了！”
“我不想咋样。”我关掉录音，声音平静“你们的道理，我听懂了。在你们眼里，女儿就是赔钱货，是换彩礼的货。”
“所以，这‘货’，我不卖了。”
“我弟的老婆本，你们自己想办法。我的彩礼钱，你们也别惦记。”
“我能养活自己。以后我的路，我自己走。”
“你敢！”王桂芬尖声咆哮，“你今天敢走出这个门，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！”
“那正好。”我转身回屋，几下就把那几件少得可怜的衣服塞进洗得发白的帆布包里，“两清。”
我拉上拉链，背上轻飘飘的包，穿过那群目瞪口呆、还没反应过来的“亲戚”，头也不回地下楼。
“滚！死外面也别回来！”宋建国的咆哮在破旧的楼道里回荡，除了无能狂怒，什么也不是。
夏日的阳光刺眼得要命，晃得人眼睛发酸。
但我背挺得笔直，一次都没有回头。
我在镇子最旧、最便宜的那片居民区，租了个顶层的小隔间。
楼梯吱呀作响，房间小得转个身都费劲，但好在有个独立的、能锁上门的小卫生间。
我放下包，第一件事就是跑下楼，去五金店买了一把最新、最牢固的暗锁。
门外是陌生的吵闹声、水管嗡嗡的鸣响。
这是一个属于我自己的世界。
我终于不用再害怕，会有人突然闯进来，把我拖回那个令人绝望的深渊。
第三章：第一口饭，要靠自己挣
天还没亮透，我就被饿醒了。
胃里揪得发慌。
交完那五百块房租，我兜里就剩几个钢镚，连碗稀饭都买不起。
镇子太小，招工的地方就那么几个。
我沿着街一家家问，包子铺、小吃店、理发屋……不是嫌我没经验，就是工资低得可怜。
走到脚后跟发疼，我才在街角的“慢时光”咖啡店门口停了脚。
玻璃门上贴着一张小小的打印纸：招店员，包一顿饭。
包一顿饭！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