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知意依言按住手臂，慢慢坐起身。眩晕感更重了，她扶着采血椅的扶手，稳了稳身形。
裴司域的目光再次扫过来，带着审视。“抽完了？没事就回去吧，别在这里碍事。”他的注意力，已经重新回到了那扇紧闭的抢救室门上，仿佛多看她一眼都是浪费。
沈知意看着他紧绷的侧脸，那个她爱了三年、也痛苦了三年的男人。心脏的位置，曾经会因为他的一个眼神而悸动不已，此刻却像一口枯井，死寂得听不到任何回响。
她松开按着针眼的手，棉签掉在地上，渗出的血珠在光洁的地板上留下一个小小的红点。
然后，她从他身边走过，没有停留，没有看他，径直走向医院大门。
外面阳光刺眼，她抬手挡了一下。恍惚间，好像有什么沉重的东西，随着那400cc血液，一起从身体里流走了。
2.
“裴太太，您确定要这样吗？”律师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，将一份文件轻轻推到沈知意面前。
离婚协议书。
标题加粗的黑体字，像淬了冰的针，扎进眼里。若是以前，光是看到这几个字，就足以让她崩溃大哭，歇斯底里。
可现在，沈知意只是平静地接过钢笔，翻到最后一页，在乙方签名处，利落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。笔迹有些虚浮，却异常坚定。
“沈家那边……”律师欲言又止。他处理裴家的法律事务多年，对这位存在感极低的裴太太的处境，多少有些了解。
沈知意又从随身的包里拿出另一份文件——《解除收养关系声明书》。这是她昨晚连夜拟好，今天一早去找了另一位律师公证的。
“这个，麻烦您代为转交沈家。”她的声音很轻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，“另外，这张卡里的钱，是我工作后攒下的，虽然不多，但也足够偿还他们这些年的抚养费。密码是沈清婉的生日。”
律师接过那张薄薄的银行卡和声明书，一时不知该说什么。他看着眼前这个瘦弱的女人，脸色苍白得像纸，眼神却是一片荒芜后的清明。这种巨大的反差，让人心惊。
“裴太太，您……以后有什么打算？”
沈知意站起身，阳光从落地窗洒进来，在她周身镀上一层淡淡的光晕。她微微笑了一下，那笑容很浅，却莫名有种新生的力量。
“叫我沈小姐。”她纠正道，声音依旧轻柔，“以后，我只是沈知意。”
离开律师事务所，沈知意直接去了机场。行李很简单，只有一个不大的行李箱，里面装着她婚前为数不多的私人物品，和那本记录了她一百零八次死亡的日记。
过安检前，她最后回头望了一眼这座繁华而冰冷的城市。这里埋葬了她三年的青春和爱情，也耗尽了她对亲情最后一丝幻想。
没有留恋。
飞机冲上云霄，穿过厚重的云层。窗外是刺眼的阳光和无垠的蓝天。沈知意闭上眼，感受着失重带来的轻微眩晕。
这一次，不是奔向死亡，而是奔赴新生。
3.
沈清婉的生日宴，设在裴家名下最豪华的酒店宴会厅。流光溢彩，觥筹交错，名流云集。
裴司域作为男主人，亦是沈清婉默认的护花使者，全程陪在她身边。男人西装革履，俊朗非凡，女人一袭白色长裙，楚楚动人。两人站在一起，接受着宾客们或艳羡或祝福的目光，俨然一对璧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