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脚印？”山猫心头一紧。
“嗯，脚印。”老炮点点头，声音低沉得如同呓语，“小小的，就那么三寸来长，尖尖的，像是……女人穿的绣花鞋踩出来的。那脚印，是暗红色的，像血染的，从他的尸体旁边，一直延伸到老鸦岭深处，消失在风雪里。从那以后，老鸦岭就成了禁地，放山的人，谁也不敢轻易踏进去一步。”
岩壁外，风雪的呼啸声似乎更加凄厉，如同无数冤魂在哭嚎。火堆里的木柴发出“噼啪”的爆裂声，溅起几点火星，瞬间被黑暗吞噬。山猫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脊椎骨直冲头顶，比这风雪更刺骨。他下意识地裹紧了狍皮袄，仿佛那串小小的、暗红色的绣鞋脚印，就踩在他背后的雪地上。
“那……那参王呢？”山猫的声音有些发干，他想起了此行的目标，那株传说中能让人一步登天、也能让人万劫不复的龙形参王。
老炮沉默了片刻，烟袋锅子在火堆边磕了磕，磕掉烟灰。他抬起头，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，有渴望，有敬畏，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。
“参王……”老炮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朝圣的敬畏，“那是这老鸦岭的‘根’，是山神爷留下的‘眼’。老辈人传下话来，说那参王，年头久了，通了灵性，能化形，能惑人。它盘踞在老鸦岭最阴最险的地儿，吸着山川的精气，守着地脉的门户。谁要是动了它，那就是动了整个长白山的根基，惊扰了沉睡的东西。”他看着山猫，眼神异常严肃，“山猫，记住了，参是好东西，是山神爷赏给穷苦人的活路。但有些参，特别是这种成了精的‘参王’，它不是财宝，是祸根！是锁链！碰了它，轻则折寿断命，重则……祸及子孙，连累整片山！”
老炮的话像重锤一样砸在山猫心上。他看着师父沟壑纵横的脸，看着那双在火光下显得格外深邃的眼睛，里面是几十年风霜雨雪沉淀下来的经验和敬畏。山猫知道，师父不是在吓唬他，这是用命换来的教训。
“那……咱们还去？”山猫犹豫地问，心里那点对参王的渴望，被老炮沉重的话语压得喘不过气。
老炮深深看了他一眼，又看了一眼岩壁外肆虐的风雪，眼神里闪过一丝决绝：“去。为啥？不为那参王能换多少钱。”他伸出手，粗糙的手指在火堆上空划过，仿佛在抚摸着无形的山川脉络，“这参王，它盘踞的地方，是老鸦岭的‘气眼’。这些年，老鸦岭的‘煞气’越来越重，山里的东西越来越不安生，那串诡异的脚印，就是征兆。它醒了，或者……快醒了。咱们去，不是去挖它，是去‘看’它。用祖传的镇山铃，用老祖宗传下的规矩，去安抚它，去‘镇’住它，别让它彻底醒来，别让这老鸦岭的煞气冲出来，祸害了山外的村子。”
老炮的声音不高，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，仿佛整个长白山的安危，都压在他这副老骨头上。他拍了拍腰间那个巴掌大小、布满铜绿的铃铛——那是他祖传的“镇山铃”，据说能震慑山精野怪，沟通山神。
“这放山，挖的是参，守的是山，更是守着咱们放山人的良心和规矩。”老炮的目光变得异常坚定，“山猫，跟紧我，记着我教你的每一步规矩。心要诚，手要净，眼要明。这趟，凶险得很，但咱们不能退缩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