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们用最好的木料做盒子,把这个标记刻在盒盖上。”
“然后呢?”
“我们把那匹月白色的丝绸,做成一件衣服,只做一件。”
“一件?”
“只做一件,放进这个盒子里。然后,卖掉它。”
福伯看着我,又看看桌上的纸。
“少爷,老奴不懂。就这么一件衣服,加上个盒子和记号,能卖多少钱?还不够还王家的零头。”
“我要卖一千五百两。”
福伯猛地后退一步,手撑在桌沿上。
“一千五百两?少爷,你没说胡话吧?金子做的衣服也卖不了这个价钱。谁会买?”
“会有人买的。”
我把笔放下。
“福伯,这世上的东西,并不是因为它本身值多少钱才卖多少钱。”
“我不求人人都买,我只要一个人买。”
“我要让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,有一样东西,叫⌜云锦⌟,它独一无二。拥有它,就和别人不一样。”
我看着福伯。
“这个价钱,不是卖给穿衣服的人,是卖给想让别人看他穿这件衣服的人。”
福伯站直了身体,他看着纸上的图案,嘴唇动了动。
他没说话。
我拿起那张画着记号的纸。
“福伯,你信我吗?”
他看着我的眼睛。
许久。
“老奴的这条命是老爷救的。老爷和夫人都走了,老奴就只有少爷一个亲人。”
他朝我躬下身。
“少爷想做什么,老奴就陪着少爷做什么。”
“好。”
我将手里的纸递给他。
“去找城里最好的裁缝和木匠。告诉他们,工钱加倍,但活儿要三天内做完,而且要签契约,不能把样子泄露出去。”
福伯接过那张纸,用双手捧着。
“老奴这就去。”
他转身,快步走了出去。
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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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走上望月楼三楼的台子。
楼下鸦雀无声。
满座宾客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。
我一身白衣,对着众人,躬身一礼。
“今日请诸位来,不为饮酒,只为赏云。”
我直起身,侧过身。
福伯捧着一个长条形的紫檀木盒,走到我身边,将盒子放在我面前的案几上。
他打开盒盖。
一匹绸缎躺在明黄色的软衬里。
我将那匹绸缎取出,双手展开。
灯火之下,那绸缎流动着一种介于蓝绿之间的光泽。
“此锦,名为⌜远山黛⌟。”
我将绸缎交到福伯手中,让他捧着,在台前走了一圈。
“去年春,我行至江南,见烟雨之中,远山如女子眉黛,三分入画,七分入梦。我便让织工取天青色丝线,混入三钱雨前龙井的茶绿,织了三个月,才得了这一匹。”
前排一位穿着鹅黄色长裙的夫人站起身,朝前走了几步。
“陈少爷,可否容我近观?”
“夫人请。”
她走到台前,伸出戴着玉镯的手,指尖轻轻划过绸缎的表面。
“果然是好东西。”
她退回座位。
我朝福伯点点头。
福伯将⌜远山黛⌟收回木盒,又捧上另一个一模一样的盒子。
打开。
这一次,是耀眼的红。
我再次展开绸缎。
那红色里织着细密的金线,烛光下,如流动的火焰。
“这一匹,名为⌜醉夕阳⌟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