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

后台突然安静了下来。

温以宁听见展厅里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叹声,还夹杂着法语的“太美妙了”。

她低下头整理调香台,最下层的抽屉里躺着一个旧本子——三年前被她扔进垃圾桶的“雪松与初晴”配方,不知何时被她从碎纸机里捡了回来。

同一时间,三万公里外的上海。

季淮安站在“馥润”香水展厅中央,手里的香槟杯晃了晃,酒液洒在了定制西裤上。

他没有察觉。

“这味道……”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,“是从哪里来的?”

助理小周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。

展厅最里面的玻璃展柜前,围了一圈举着相机的记者。

展牌上用烫金字体写着:特邀展品《缄默》,调香师W。

季淮安大步走了过去。

他挤开人群,几乎贴在了展柜上。

尾调的灰烬味钻进鼻腔时,他眼前突然一黑——三年前那个雨夜,温以宁蜷缩在客厅的地板上,手机摔在脚边,屏幕上亮着未接来电“林若微”。

“先生需要试香吗?”导购递来闻香纸。

季淮安接过纸,凑到鼻端。

前调的冷冽刺痛得他眼眶发酸,中调的旧信纸让他想起温以宁总垫在他书房桌上的蓝格纸——她总说“钢笔印子渗下去,纸会有墨香”。

尾调的灰烬味弥漫上来时,他膝盖一软,扶住了展柜。

“这调香师……是谁?”他声音颤抖。

导购摇了摇头:“温老师从不露面,只知道她以前在‘宁馨香研所’待过。”

“宁馨……”季淮安重复着这两个字,手指猛地收紧。

那是温以宁三年前注销的工作室名字。

他冲出展厅时,连西装都没拿。

旧居的电梯坏了三年,他爬了七层楼,敲开房东老太太的门时,额角全是汗。

“小温走之前托我交给你的。”老太太从鞋柜顶上拿下一个密封盒,“她说要是有一天你找来,就把这个给你。”

盒子里是一瓶未贴标签的香水,还有一张便签。

季淮安颤抖着手展开纸,上面是温以宁的字迹,比三年前更加利落:“致季先生:这是我为你写的最后一封情书,也是我的遗书。”

他拧开香水瓶。

清冽的味道涌了出来,是晚香玉混合着雪松的味道——和三年前他总说“像刻在骨头里的冷”的那瓶香水,一模一样。

季淮安对着手腕喷了一下。

五秒后,他的手背上冒出了红点。

十秒后,红肿顺着血管往上蔓延,像一条狰狞的蛇。

他盯着溃烂的皮肤,突然笑了——原来她早把微量龙涎酮掺进了香水里。

原来她说的“爱会过敏”,是真的。

巴黎的天开始暗了下来。

温以宁收拾好调香台,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。

她拿出来,是助理发来的消息:“国内‘香格蕾雅’发来邀请函,问您下月初是否回国出席发布会。”

她望着屏幕上的“发布会”三个字,指尖轻轻碰了碰。

镜中的倒影里,她眼尾的痣在阴影里忽明忽暗。

“回。”她打字回复,“告诉他们,我会穿银灰色长裙。”

3

国内发布会当天,温以宁踩着银灰色缎面高跟鞋走进会场时,镁光灯像暴雨般砸下来。

她戴着同色面纱,只露出微抿的唇,直到主持人报出“香格蕾雅首席调香师”的头衔,才抬手将面纱掀至头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