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政委再度出现在队伍前方，声音洪亮：“同志们！你们要记住一句话——祖国需要你们，你们要毫不犹豫地奉献一切！今天开始，你们已经不是个人，而是集体的一部分！集体是钢铁，个人是尘土！”
江一鸣觉得胃里一阵翻腾，仿佛要吐出什么东西来。他忽然明白，这里的逻辑简单到残酷：他们不过是些数字，随时可以被添上或抹去。
身边的张小军低声骂：“狗屁。”
江一鸣扭头看他，想笑，却笑不出来。
因为他知道，明天开始，他们将被送往真正的前线。
这一夜，江一鸣没有睡着。
黑暗中，他听见身边的士兵在梦里喊妈，有人喊疼，还有人呼吸越来越急促，像快被什么东西勒住了脖子。
江一鸣盯着天花板，眼神发直。他突然意识到：自己的人生，从此再不会回到原来的轨道。
他要走上的，不只是战场，而是一场彻彻底底的荒诞剧。
2 前线初体验
运输车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颠簸前行。车厢里闷热、拥挤，几十个人挤在一起，空气里混杂着汗味、铁锈味和紧张的气息。
江一鸣抱着钢盔，背包里的罐头随着车身晃动，发出沉闷的碰撞声。他盯着车厢上方生锈的铁皮，脑子里空白，仿佛自己只是货物，被送往一个未知的仓库。
张小军靠在车壁上，嘴里叼着一根早就没火的烟，冷笑：“前线？说白了就是大坑，咱们一群人往里填。”
没人接话，但所有人的眼神都闪烁了一下。沉默，比任何回应都更沉重。
车停下时，天已经灰蒙蒙亮。眼前是一片绵延的战壕，泥土高高堆起，铁丝网像锯齿一样横在前方。空气里弥漫着硝烟与腐臭的混合味道，让人第一口呼吸就想吐。
一个满脸胡茬的老兵站在战壕口，眼神冷漠：“新兵？下去吧，先习惯一下味道。”
江一鸣跟着人群跳进壕沟，脚一下子陷进泥里，溅起黑褐色的水。他抬头一看，战壕深不见底，两边都是潮湿的土壁，仿佛一条吞噬光线的裂缝。
“这就是我们的家。”老兵冷冷地说，“睡在这里，吃在这里，死在这里。”
有人打了个寒战。
第一天的任务，是清理战壕里发胀的尸体。
那些早已模糊不清的面孔，有的只剩半个头，有的四肢像破布一样散落。新兵们强忍着作呕，把尸体抬到一边掩埋。泥土翻开时，空气里的腐臭扑面而来，像一只无形的手，猛地掐住喉咙。
江一鸣的胃剧烈收缩，他几乎吐到鞋子里。张小军一边抬着一具尸体，一边咬牙低声骂：“妈的，这就是‘钢铁长城’？狗屁长城，全是烂肉堆出来的。”
江一鸣没回话，他只觉得自己像掉进一口黑井，怎么挣扎也爬不上去。
夜里，他们第一次听见炮火。
轰——轰——大地被震得翻腾，土块从战壕顶上不断砸落，溅起湿泥。江一鸣捂着头，耳朵被震得嗡嗡作响。有人在黑暗里尖叫，有人哆嗦着祈祷。
“习惯点吧。”老兵冷声说，“炮声比摇篮曲管用，迟早你们会带着它睡觉。”
炮火停歇后，刘政委出现在战壕口。他穿着干净的制服，脸上没一丝泥。他高声喊：“同志们！你们要看到敌人被我们吓破胆了！今天是胜利的一天！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