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天清晨，阳光穿过百叶窗，在病床上切出明暗交错的光带。晚照正打着盹，忽然感觉手指被轻轻勾了一下。
她猛地抬头，对上一双刚刚睁开的眼睛。
"昭明！"她惊喜地叫出声，按铃的手都在发抖，"你醒了！你终于——"
男人猛地抽回了手。那双曾经盛满温柔的眼睛里，此刻结着一层厚厚的冰。
"你怎么还有脸来？"他的声音嘶哑，却像刀子一样直直扎进晚照心里。
她愣住了，以为他在说梦话。"昭明，是我啊，晚照。"
他的眼神更加冰冷："我知道你是谁。"
医生进来检查时，晚照退到走廊上。透过门上的玻璃窗，她看见昭明配合着医生的指令，动作熟练得不像个刚刚苏醒的重症患者。但当医生的手电照向他的眼睛时，他突然别过头去——那是他心烦意乱时惯有的小动作。
晚照的心沉了下去。
"记忆错乱是头部创伤常见的后遗症。"医生翻着CT片子，"他可能虚构了一些记忆，或者把真实的事件扭曲了。"
晚照攥着衣角："可是他为什么...为什么那样看着我？"
就好像她是他的仇人。
顾昭明出院的那天，下着细雨。晚照撑着伞想去扶他，被他一把推开。
"别碰我。"他眼神里的厌恶那么真实，真实得让晚照浑身发冷。
回到阁楼，小满像往常一样扑上来迎接。昭明却猛地后退一步，眉头紧锁："这猫哪来的？"
"是小满啊，"晚照把猫抱起来，"我们一起养了四年的小满。"
猫似乎感受到气氛不对，不安地扭动着。昭明冷冷地扫了一眼满墙的便签，嘴角扯出一个讽刺的弧度："怎么，现在又开始演深情怀念的戏码了？"
晚照愣在原地。雨点敲打着玻璃窗，发出细碎的声响。她看着丈夫陌生而疏离的侧脸，忽然觉得这间装满回忆的阁楼冷得像冰窖。
第一个月，晚照试过讲道理。
她拿出手机，翻出表哥的聊天记录："你看，那天是水管坏了，我叫表哥来帮忙修理。你落在家里的图纸，他只是顺手拿起来看了两眼——"
昭明一把抢过手机，狠狠摔在地上。屏幕碎裂的声音像一声枪响。
"别拿这种东西骗我！"他眼睛通红，"我亲眼看到的！你在他的怀里，笑得那么开心——"
晚照看着地上粉身碎命的手机，忽然觉得好笑。他们恋爱五年，结婚三年，八年的感情居然敌不过一个荒唐的误会。
第二个月，晚照试过用旧物唤醒他的记忆。
她翻出婚纱照，指着上面笑得傻气的两个人："你看，这是我们结婚时拍的。你说我穿婚纱像仙女——"
昭明看都不看就把相册合上："这照片是P的吧？我怎么会娶你这种女人？"
她煮了他最爱吃的番茄鸡蛋面，捧着碗小心翼翼地递到他面前。他尝了一口就吐进垃圾桶："这是什么东西？你想毒死我吗？"
晚照没说话，只是默默把碗端回厨房。她记得他曾经捧着同样的面，吃得满头大汗："晚照煮的面，比饭店的好吃一百倍。"
原来爱是真的会消失的。不是慢慢淡去，而是像被一把斧头狠狠劈开，碎得拼都拼不起来。
第三个月，晚照开始"发疯"。
她每天早上去老码头买桂花糕，用保温桶装着带到昭明暂住的公寓："你以前每天都给我买这个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