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

那天下午,她正用显微镜观察他的血涂片——他的血液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淡金色,而且在显微镜下,某些细胞周围似乎有微小的光点在闪烁——突然听到一声轻微的呻吟。

她抬起头,对上了一双睁开的眼睛。那双眼睛是深褐色的,带着刚醒来的迷茫,随即转为警惕,最后沉淀为一种古井般的平静。

“你醒了。”林知夏放下载玻片,声音保持着一贯的平稳,“感觉怎么样?”

男人试图坐起来,动作有些僵硬。他环顾四周,目光扫过房间里的医学仪器、书架上的解剖学图谱,最后回到林知夏身上。

“这里是?”他的声音沙哑,带着一种奇怪的口音,不像是现代的标准语,反而夹杂着某种古旧的韵味。

“我家。你出了车祸,我救了你。”林知夏递给他一杯水,“你叫顾延,对吗?”

男人接过水杯,手指修长,骨节分明。他喝了一口水,然后微微蹙眉,似乎在努力回想什么。

“我...不记得了。”他最终说道,眼神里适当地流露出困惑和脆弱,“什么都不记得了。”

林知夏审视着他。作为一名法医,她学过微表情心理学,能分辨出大多数谎言。但顾延的表情自然得无懈可击,要么他说的是真话,要么他是一个极其高明的骗子。

“头部受创可能导致暂时性失忆。”她客观地说,心里却在想,一个心率每分钟只有三次、伤口飞速愈合、头顶顶着∞符号的人,失忆似乎也不是什么怪事。

“你是谁?”他问。

“林知夏,法医。”

“法医...”他重复着这个词,仿佛第一次听到,“解剖死人的医生?”

“可以这么理解。”

他沉默了片刻,然后轻轻摸了摸头上几乎愈合的伤口:“谢谢你救了我。”

“不必谢,”林知夏站起身,“你需要休息。冰箱里有食物,饿了自己热。不要随便出门,你的身份还没搞清楚。”

她走出客房,关上门,后背靠在门板上,心跳莫名地有些快。她不确定自己是否相信他失忆的说法,但那不重要。重要的是,他留下了,而她可以继续观察。

从那天起,顾延就在林知夏的公寓里住了下来。他确实像个失忆的人,对现代设备感到陌生,需要林知夏教他如何使用微波炉、淋浴喷头甚至电视遥控器。但他学得很快,而且异常安静顺从,从不问多余的问题。

林知夏开始了她的“研究”。

她取了他的血样,分离血清,分析DNA。结果令人震惊:他的基因组与现代人类有显著差异,端粒长得不可思议,某种未知的激素样物质弥漫在他的血液中,赋予细胞超乎想象的修复能力。

她测量他的基础代谢率,低得如同冬眠的动物。她用冰冷的手术刀划过他的手臂,他没有反抗,只是静静地看着她,眼神复杂。伤口在十秒内愈合,不留任何痕迹,仿佛从未存在过。

“疼吗?”有一次,她忍不住问,刀尖还沾着他的血。

他摇摇头,反而问她:“你做这些,疼吗?”

林知夏愣住。从未有人问过她这样的问题。她沉迷于解构死亡,探究生命的极限,是否因为内心某处也在疼痛?

她在笔记本上详细记录一切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