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追!”老陈几乎是立刻下了决定,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。
那串脚印像命运的引线,牵着我们在这片刚刚经历浩劫的死寂沙海里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行。每走一步,心都往下沉一分。脚印的尽头会是什么?受伤昏迷的小张?还是……别的什么?
没有人敢细想。
走了大约一个多小时,走在最前面的大刘突然停了下来,指着前方,喉咙里发出“咯咯”的声响,说不出话。
前方一片相对平坦的沙地上,赫然矗立着几段残破的、被风蚀得极其严重的土坯墙。一座从未在任何地图或记载中出现过的古城遗迹,就以这样一种突兀而苍凉的姿态,闯入了我们的视线。
而那串清晰的脚印,就这么一路延伸,消失在了那片断壁残垣的深处。
我们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。
遗迹规模不大,看得出原本的结构大多已深埋沙下。我们循着脚印最终消失的方向,战战兢兢地搜索到中心区域。那里有一个略微高出地面的、类似祭坛的圆形平台。
平台上,空空如也。
只有一件东西——小张那个军绿色的、印着“祖国万岁”字样的旧铝水壶,端端正正地、几乎可以说是一丝不苟地摆放在平台的正中心。
仿佛是一个被精心安排的展示品。
老陈一步步走过去,动作僵硬得像提线木偶。他弯腰,小心翼翼地捡起那个水壶。它轻飘飘的。
他拧开壶盖,迟疑了一下,将壶口朝下倒了倒。
没有水流出。
但有什么东西,粘附在壶嘴的内壁上。
几颗米粒大小、完全透明、近乎隐形的卵状物,微微颤动着。在罗布泊强烈得刺眼的阳光下,它们折射出一种诡异又脆弱的微光。
“……这……是什么?”大刘的声音抖得厉害,下意识地将相机镜头对准了老陈的手,却又不敢靠得太近。
没有人认识。绝不可能是任何已知沙漠生物的卵。那种诡异的透明感,让人从心底里感到一股寒意。
老陈脸色铁青,极其小心地将水壶连同里面那令人不安的发现一起,放入一个密封样本袋里。
那天晚上,我们在这座诡谲的无名古城边缘扎营。没人敢靠近中心那个祭坛。
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。没人说话,咀嚼压缩饼干的声音都显得格外刺耳。那个装着水壶和虫卵的密封袋被放在一个硬质样本箱里,加了锁,由老陈亲自放在了他的帐篷门口。
安排了双人守夜。我和大刘值第一班。
沙漠的夜晚冷得彻骨。白天的惊悸在寒冷的夜色中被无限放大,每一丝风声草动都让人心惊肉跳。我们背靠着背,紧紧握着唯一一把用来防身的工兵铲,眼睛瞪得酸涩无比,死死盯着周围无边的黑暗,尤其是那片死寂的遗址方向。
后半夜,老陈和另一个队员老李来接替。我和大刘几乎是被抽干了力气,瘫软地钻回各自的睡袋。身体极度疲惫,大脑却异常清醒,小张梦呓的声音、那句“他们在地下活着”的警告、沙暴中诡异的脚印、祭坛上的水壶、那些透明的虫卵……无数画面在眼前纷乱交织。
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,睡眠很浅,充满了光怪陆离的噩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