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后,我被一声极度惊恐、几乎不像人声的尖叫彻底惊醒。
天刚蒙蒙亮,灰白色的光勉强透进帐篷。
我连滚带爬地冲出去,外面已经乱成一团。老陈脸色死白,正对着卫星电话语无伦次地吼叫着什么。大刘瘫坐在不远处的沙地上,手指颤抖地指着前方。
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——那是昨晚老李守夜的位置。
现在,那里只剩下一个空瘪瘪、被撕扯得七零八落的睡袋。拉链是敞开的,像是里面的主人匆忙离开,又或者……是被什么东西粗暴地拖拽了出来。
沙地上,一片狼藉。那是明显的、极度剧烈的挣扎和拖拽留下的痕迹。
我的目光顺着那一片混乱不堪的痕迹向前延伸,心脏骤然停止了跳动。
痕迹的尽头,消失在那座古城遗址中心祭坛的旁边。
就在昨天发现水壶的那个地方旁边,沙地向下塌陷,赫然露出了一个之前完全被掩埋的、黑黢黢的洞口。
一道粗糙古老、向下倾斜的石阶,暴露在黎明的微光之下。石壁的两侧,布满了密密麻麻、层层叠叠的奇异刻痕,那形状……像极了某种巨大生物身上剥落下来的——
鳞片。
洞口深不见底,一股比沙漠夜晚寒冷十倍、带着陈腐泥土和某种难以形容的腥甜气息的风,正从那里面一阵阵地吹拂出来。
仿佛是什么巨兽沉睡已久后,第一次呼吸。
那阵风带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气味——不仅仅是陈腐千年的泥土气息,更混合着一种令人作呕的、甜腻腻的腥气,像是某种生物巢穴最深处的味道。它从那道深不见底、布满鳞片刻痕的阶梯深处一阵阵涌出,冰冷地舔舐过我们每一寸暴露在外的皮肤。
死寂。
营地死一样的寂静,只有那地穴吹来的怪风发出低沉的呜咽,还有我们几个人粗重、惊恐的喘息声。
老李……就这么没了。连人带睡袋,在我们四个大活人眼皮底下,在双人守夜的情况下,被拖走了。
“老李!!”大刘第一个崩溃了,他嘶吼着就要往那洞口冲去,眼睛赤红,涕泪横流。
“拦住他!”老陈的咆哮惊醒了我,我们两人猛地扑上去,死死抱住几乎失控的大刘。他力大无穷地挣扎着,吼声凄厉得不似人声。
“放开我!那下面!他肯定在下面!!”
“冷静点!你想去送死吗?!”老陈一巴掌扇在他脸上,声音颤抖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,“看清楚!那下面是什么鬼东西都不知道!”
大刘被打得懵了一下,挣扎的力气小了,转而变成压抑的、野兽般的呜咽,身体剧烈地颤抖。
我死死盯着那个洞口,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。鳞片状的刻痕在晨曦微弱的光线下,泛着一种非石非玉的、油腻的冷光,一层叠着一层,向下蔓延伸展,直至被深沉的黑暗吞噬。那不是任何已知文明的纹饰,看久了,只觉得那些“鳞片”仿佛在微微蠕动,一种冰冷的、活物的错觉顺着脊椎爬满全身。
“他们在地下活着……”
小张梦呓的警告再次在我脑海里尖啸起来。
老陈强迫自己移开视线,脸色灰败,但眼神里还残存着最后一丝属于领队的镇定。他快速检查了一下老李消失的地方。睡袋是被巨大的力量撕裂的,边缘有明显的拉扯痕迹,但奇怪的是,沙地上除了挣扎和拖拽的印记,并没有留下任何清晰的、属于“拖拽者”的脚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