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有弥漫在空气中那股子甜腻又腐败的恶臭,顽固地证明着一切并非幻觉。
空乘们的反应是唯一算得上“正常”的。她们脸色煞白,强忍着不适,用毛毯迅速盖住了死者。资深的那位用颤抖的声音通过内部电话紧急联系驾驶舱。机长冷静得近乎残酷的声音通过广播传来,安抚乘客,宣布飞机将按计划飞行,目的地机场的医疗和警务人员已待命,要求所有人留在原位。
按计划飞行。我们还要和这具尸体,和这满舱的怪人,一起被困在这万米高空的金属囚笼里好几个小时。
我慢慢坐回自己的座位,身体僵硬。掌心那粘腻冰冷的触感还在,那四个字——窗外有人——像用烙铁烙进了我的皮肤,灼烧着我的神经。我几乎是机械地、极其缓慢地、用消毒湿巾一遍遍擦拭手心,直到皮肤发红刺痛,但那感觉挥之不去。
窗外有人。
舷窗被旁边女士的尸体和盖着的毛毯挡住了大半。外面是厚重的、灰白色的云层,一望无际,像是死亡国度荒芜的平原。阳光刺眼地反射在云巅,一片耀眼的死白。
有什么人?能在这万米高空,在飞机外壳之外?
荒谬。疯狂。
可她临死前那极致恐惧的眼神,那用尽最后力气写下的警告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绝望真实。
我必须做点什么。我是警察,就算休假,就算手无寸铁,面对死亡和疑团,我不能只是坐着。
我解开安全带,站起身。动作很慢,刻意表现出镇定。机舱里那些“乘客”似乎对我的举动毫无反应,没人看我,没人询问。他们像是一排排精心摆放的蜡像。
两位空乘正在前舱厨房区域低声急促地交谈,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。看到我过来,其中年轻点的那个下意识后退了半步,眼神闪烁。
“先生,请您回到座位上。”资深的那位空乘,铭牌上写着“陈”,挡在前面,声音还算平稳,但紧握的手指出卖了她。
我拿出证件皮夹,亮出我的警徽和警官证——那枚小小的金属徽章在这种时候显得异常苍白无力,但多少是一重身份。“我是警察。”我的声音低沉,尽量不引起注意,“我需要了解一些情况。”
陈空乘的眼神亮了一下,像是溺水的人抓到根浮木,但随即又黯淡下去,充满了顾虑。“警官,我们已经通知了地面,一切等降落后…”
“等降落后,现场可能已经被破坏,记忆可能变得模糊。”我打断她,语气不容置疑,“死者是我邻座,我目睹了全过程。现在,我需要知道你们登机时是否注意到这位女士有任何异常?她是否有同行者?”
陈空乘和另一位空交换了一下眼神,最终妥协了。她回忆着,眉头紧锁:“登机时…她看起来就很紧张,脸色不好。我以为是普通晕机。她是一个人,座位是14A,靠窗。行李…只有一个随身小包,放在脚下那种。没有托运。”
“机票是本人购买的吗?”
“系统显示是网络购票,用的护照姓名是…张薇。”她查了一下手持终端。
“我需要看看她的行李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