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说的很简单,甚至平淡。但她能想象那背后的惊涛骇浪。他从不轻易示弱。
“我找过你。找了很久。”他补充道,声音低了下去。
真相简单又残酷。她积怨了七年的恨意,突然失去了坚实的靶心。只剩下空落落的茫然和细密的疼。
车内陷入长久的沉默。只有风声呜咽。
许久,沈屹轻轻笑了一声,带着点自嘲,也带着点如释重负的轻松。
“陈靖他们,想利用你影响我,甚至控制我。觉得你是我唯一的、致命的弱点。”他侧过身,彻底面向她,目光在昏暗的光线下亮得惊人,“他们猜对了一半。”
他缓缓伸出手,掌心向上,是一个交付一切的姿势。语气郑重得近乎虔诚。
“顾薇,我不是谁都能操控的棋手。但对你,我愿意交底。”
“我的所有底牌——”
“是你。”
好的,我们继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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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风带着水汽的微腥,从降下的车窗缝隙里钻进来,拂过顾薇的脸颊,冰凉,却无法冷却她胸腔里翻腾的灼热。她看着沈屹,看他眼底那些不再掩饰的汹涌,看他伸出的手,掌心纹路在窗外流转的光影里显得有些模糊。
那句话,重重砸在她的心湖,惊涛骇浪之后,是诡异的、万籁俱寂的空白。
我的所有底牌——是你。
不是“我还爱你”,不是“我们重新开始”,而是更绝对、更彻底、更……危险的交付。他将自己商业上的命门,轻描淡写地,放在了曾被他“抛弃”、如今疑似被他人用作筹码的她的手中。
荒谬感再次席卷而来,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酸楚和震颤。
“沈屹,”她的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,带着不易察觉的抖,“你不觉得……这太晚了吗?七年。还有现在这个局面……你说交底,我拿什么相信?”
她看着他,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任何一丝算计或虚伪的痕迹。但她只看到疲惫,一种深切入骨的疲惫,以及疲惫下面,不容错辩的认真。
“你可以不相信我,”他收回手,重新握回方向盘,目光转向窗外漆黑的江面,侧脸线条冷硬,“但你可以验证。”
“怎么验证?”
“接受恒盛的VP职位,或者,留在原公司,拿下合伙人。看我会不会兑现。”他的语气平静无波,仿佛在说一件最寻常的商业决策,“这是我给你的底气,也是给我自己的。”
他顿了顿,声音低沉下去:“薇薇,我不是在求你回到我身边。我只是把选择权,真正地、完整地交到你手里。你想站在哪里,就从哪里出发。你想怎么用我这张底牌,随你。”
这不是她预想中的任何一场对话。没有痛哭流涕的忏悔,没有浪漫动人的追忆,只有一场赤裸裸的、基于现实实力不对等的、却又将主动权诡异倾斜给她的权力让渡。
他给了她一把刀,刀尖对准的,可能是陈靖,可能是恒盛,甚至可能是他自己。而刀柄,稳稳地递到了她手里。
“为什么?”她再一次问,这次带了更多的茫然。
沈屹沉默了很久,久到顾薇以为他不会回答。
“因为……”他缓缓开口,声音里带着一种极深的倦意,“这七年,我得到很多,也失去很多。我习惯了计算、权衡、怀疑。但算计到你头上,太累了。”他转过头,目光再次攫住她,“而且,我不甘心。不甘心我们之间,只剩下算计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