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屹沉默听着，指尖无意识地点着桌面。直到她告一段落，他才淡淡开口：“恒盛的计划书，我看过。诚意可观，但——”他话音一转，目光终于沉沉落到她脸上，带着某种审视的锐利，“不足以让我离开瑞银。顾小姐，或者说，薇安，你还有什么别的筹码吗？”
那声“薇安”被他叫得格外清晰。她放在膝上的手微微收紧，脸上却漾开更职业的笑：“沈总认为，什么样的筹码才值得您心动？”
他身体向后靠去，椅背发出轻微的声响：“那要看，猎手有多大的决心。”
第一次接触，短兵相接，无功而返。符合预期。
然而隔日，一束昂贵的进口白色郁金香被送到顾薇办公室，没有卡片。同事打趣：“薇安姐，有追求者哦？”她看着那冷冽的花瓣，心脏骤缩。那是他们在一起第一年情人节，她惋惜过玫瑰俗气，说郁金香才好看，他当时跑遍半个城才买到一小束蔫蔫的，被她珍重地养在矿泉水瓶里。
她不动声色，将花分插在每个同事的桌位上。
之后几天，沈屹的公事公办里开始掺入令人不安的“私货”。她委婉提及恒盛能提供的资源倾斜，他会忽然接一句：“你记得当年张教授那个课题组吗？现在的带头人就在恒盛。”她推荐一个前景极好的创业团队作为他可能带走的嫡系，他会沉吟：“团队的基因很重要，好比当年我们……”
他总是能在最商业的对话里，精准地投下一颗关于过去的石子，激起她心湖深处隐秘的涟漪。她只能装作听不懂，用更严谨的专业分析挡回去。
他却不依不饶。一次电话会议结束，他忽然问：“你以前胃不好，现在还会疼吗？”顾薇猝不及防，愣了两秒，硬邦邦回道：“谢谢沈总关心，我身体很好。”那边沉默片刻，传来他听不出情绪的回答：“是么，那很好。”
她感到一种被洞穿的慌乱。他像是在试探，又像是在提醒，更像是在用只有他们懂的密码，一点点拆解她辛苦建立起的职业壁垒。
项目推进缓慢，陈靖那边施加的压力越来越大。同时，公司内部关于另一个高级合伙人位置的竞争已趋白热化，这个单子的成败几乎能一锤定音。同事李莉，也是竞争对手，看她的眼神日渐微妙。
就在顾薇焦头烂额之际，沈屹突然主动递出橄榄枝——并非对她个人，而是通过正式渠道，表示对恒盛提议的某个细分领域“有点兴趣”，希望看到更详细的规划。
天大的进展。陈靖大喜过望，立刻组局，邀沈屹当面详谈。地点定在一家私密性极好的高级俱乐部。
那晚沈屹带了两个助手，言谈间依旧对跳槽不置可否，却对合作模式问得极其深入。酒过三巡，陈靖使了个眼色，顾薇不得不端起酒杯，寻机向沈屹敬酒。
她刚要开口，沈屹却抬手虚虚一挡，侧头对服务生低声道：“给她换杯热茶。”动作自然无比，仿佛只是顺手为之。
桌上瞬间静了一下。所有目光在顾薇强作镇定的脸和沈屹看不出表情的脸上逡巡。商业饭局上，大佬对漂亮女猎头的特殊关照，总是耐人寻味。
陈靖哈哈一笑打圆场：“沈总真是怜香惜玉啊，我们薇安酒量其实不错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