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章

“有谁看见,又是哪只眼睛看见我们娃子推了他?”

“是不是反革命的娃子又想偷懒不劳动?”

顾连长说:“只是一点皮外伤,不要紧,回去休息一下就行。”

听到他们争吵,我睁眼看见兄长举着一直沾满血的手、额头青筋暴起,

我朝他摇了摇头,便又晕了过去。(937)

6

我因受伤回到了家里休养。

外伤渐渐好了,却开始了头晕头疼病,因为撞击导致颅内伤。

那时农村人病了没有能力去公社医院治疗。

只是在大队合作医疗简单地治疗,或者静养,用现在时髦说法是“自然疗法”。

在养病期间,断续翻阅我爹留下的书,在《康熙字典》的扉页上见到用毛笔小楷写着:

“书到用时方恨少,事非经过不知难”的警句,让我明白读书的重要性。

到了第二年冬天头疼病渐渐康复。

大队创办养殖场,场长是一个退伍军人,要我去当会计。

场长见我尚未成年,只让我放放牛羊,剩下的工作就是记记账。

我没有学过会计,但这点记工分账还是无师自通。

当时全劳力一个工作日记10分,生产队给我只记4分,抵不上半个劳力。

不做重体力的活儿,虽然工分低我仍满意。

我进场的第二年开春不久,场长调小公社林场任场长,由顾大队长代理场长。

1978年6月的一天,在读高中的发小找到养殖场上,

告诉我:中、高考制度恢复了,可以通过考试去读中专和大学。

劝我请假复习参加考试。

高考制度的恢复意味着推荐上学制度终结。

从此我无需依赖谁给我被推荐的资格,也无需讨好谁在评议时给我好的评价。

一条崭新的路铺在我眼前,彻底摆脱繁重体力劳动的路——那就是考学。

只有这条路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达到目的。我信心十足地准备行动。

可当我要迈开第一步时,就遇上拦路虎。因为我是场员,离开养殖场还得场长批准。

我不敢向代理场长顾大队长提出请假考试的要求。

绕了一个圈子请在场长面前最有话语权的保管帮我请假。

中午歇晌时,几个烟鬼烧着旱烟,聊着黄段子;

保管在抽完一袋烟,把烟袋在门槛扣了扣,清了清嗓子说:

“场长,会计想向你请一个月的假,去复习参加考试”

顾大队长一双圆眼突然怒睁,直直地盯着我说:“还想去考试?

你大白日做梦,别人在上学就考不上,你没有发烧吧?怎么说胡话呀?“

保管有些难为情地看看我说:“场长说的有道理,你毕竟几年没有上学了。”

我的一点想改变命运的希望之火被顾大队长兜头一瓢冷水浇灭,心在滴血。

我明白顾大队长就是不想让我有一丁点逃离的机会。我决不能让他称心如意。

我从发小处借来高中的全部教材,准备自学,计划再以社会青年身份参加高考。

到了深秋时节,养殖场更换正式场长时,

这份放羊记账的“轻松”活计再次被顾大队长的三儿子替代。

我又被打回生产队。

我家邻居对我说:“遇上顾家这个土皇帝,整得你是河坝里打墙——没有鳖爬的路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