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

他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理清规则,更需要钱——真正的钱。

负一千万像一条越挣越紧的钢丝绳,而利息每过一小时就悄悄多打一个结。他想到老周,那个十年前在矿上管仓库的老头,如今在北郊物流园当夜班门卫,嗜酒如命,喝醉就把"天打雷劈"挂嘴边。

陈九救过他一次:井下冒水,他拖着老周躲进避险硐室,两人靠半瓶矿泉水熬过六小时。后来事故追责,老周作伪证,把责任全推给陈九,自己却拿了封口费提前内退。陈九出狱后再没找过他,但此刻,他需要一个"自愿"撕票的试验对象,而愧疚是最现成的钥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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物流园大门锈迹斑斑,保安亭亮着昏黄灯泡。老周趴在桌上,对着半瓶二锅头打瞌睡,收音机沙沙响,像在播放另一个世界的天气预报。陈九敲门,玻璃上凝满雾气,老周抬头,目光从浑浊到惊恐,只用了半秒。

"你……你怎么来了?"他下意识去摸桌上的电击棍。

陈九举起双手,示意空手,把防水袋隔窗递过去,"别紧张,给你看样东西。"

老周犹豫片刻,拧开一条门缝,酒味和老人味一起涌出来。他接过防水袋,对着灯光看,"彩票?一百万?你发财了?"

"算是吧,不过得有人愿意撕了它,钱才能到手。"陈九压低声音,"我找你,是想让你白拿这一百万,只要你亲手撕了这张纸。"

老周眨眨眼,嘴角抽搐,像在分辨这是不是新式诈骗。陈九趁机钻进保安亭,反手关门,把规则掐头去尾讲了一遍:撕票,钱归老周,债务转走,自己脱身。至于系统、负资产、倒计时,他一句没提。

"就这么简单?"老周用指甲弹了弹票面,"不会是什么洗钱吧?"

"你怕什么?一百万现金,当场转账。"陈九掏出手机,打开银行APP,把屏幕转过去。负号刺眼,但他遮住余额,只露出可用额度:零。老周如果细想,肯定起疑,可酒精和贪念是最好的蒙眼布。陈九又加了一记重锤,"明天一早你去兑奖,谁也不会查。中彩票还犯法?"

老周喉结滚动,抓起桌上的二锅头灌了一口,像在给自己壮胆,又像在压惊。"行,我撕!"他摊开彩票,双手却止不住抖,"真撕了啊?"

"撕!"

老周一咬牙,"哧啦"一声,票面断成两半。陈九屏住呼吸,死死盯着系统倒计时——19:11:02,数字闪了一下,毫无变化。他心里猛地一沉:不是"自愿"系数太低,就是老周心里还有防备。果然,老周把撕开的彩票又叠好,塞进自己钱包,"我……我得留个纪念,万一有事也好说清。"

陈九苦笑,纪念个屁,系统只认"彻底销毁"。他正想再劝,收音机忽然发出尖锐电流声,接着是一段机械女声,像从井底传来:

"检测到半毁状态,自愿系数31%,债务转移失败。"

老周脸色瞬间煞白,"谁……谁在说话?"

陈九也僵住了,系统不仅能识别动作,还能穿透电子设备?下一秒,收音机恢复沙沙杂音,像什么都没发生。老周的酒醒了大半,一把推开陈九,"你带来的什么邪门东西?滚!别害我!"他抓起电击棍,按下开关,蓝白电弧噼啪炸响。

陈九退到门口,背脊撞在玻璃上,寒意透骨。他忽然意识到,自己正在把别人拖进深渊,而深渊的口,比他想象的更大。他举手投降,慢慢退出保安亭,"对不起,就当我没来过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