尖锐的疼痛传来,让我瞬间清醒。
我把渗血的手指,放到他的唇边,让他尝到我的血。
我想,疼,是活着的证明。
可他依旧一无所知。
天快亮时,我终于累了。我靠着他,闻着他身上清冷的、像雪松一样的味道,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。
梦里,我看见一个白衣少年,骑着骏马,在阳光下对我笑。
那笑,比春风还暖。
2
第二日,敬茶。
陆景知被两个小厮扶着,像个提线木偶般,完成了所有礼节。
大司马,也就是我的公爹,陆正南,鬓角已有风霜。他看着自己的儿子,眼中是化不开的沉痛。婆母早逝,这偌大的府邸,他是唯一的长辈。
他接过我递上的茶,喝了一口,说:“未歇,委屈你了。”
我低下头,“媳妇不委屈。”
陆正南叹了口气,从怀中取出一个木盒,递给我。“这是景知母亲留下的,本该由她亲手交给你。如今,我代她给你。”
我打开木盒,里面是一支通体碧绿的玉簪,簪头雕着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。水头极好,一看便知价值连城。
“景知这病……”陆正南的声音透着疲惫,“三年来,宫中御医,民间神医,请了无数,都束手无策。只说是战场上中了奇毒,伤了心脉,封闭了五感六识。”
封闭了五感六识。
说得真好听。
“我陆家,不会亏待你。”他看着我,眼神锐利如鹰,“你安心做你的少夫人。将来,我会为你择一继子,继承陆家香火。”
我握着那支冰凉的玉簪,心里却燃起一团火。
继子?
我的夫君还活着,他们却已经开始为他安排后事了。
我不甘心。
敬完茶,我扶着陆景知回到我们的小院,“静知居”。
很雅致的名字。
院里种满了竹子,风一吹,沙沙作响。
我把他安置在院中的躺椅上,让他晒晒太阳。阳光落在他脸上,让他那张毫无生气的脸,显得有了一丝暖意。
我开始尝试自己的方法。
我让人搬来了古琴。我弹奏他最喜欢听的《将军令》,琴声激昂,金戈铁马。我弹得指尖都破了,渗出血来。
他只是静静地坐着,像一尊雕像。
我让厨房做了他最爱吃的桂花糕。我捏起一小块,喂到他嘴边。他会张嘴,会咀嚼,会吞咽。
像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木偶。
我问他,好吃吗?
他没有任何回答。
我开始对他说话。
我跟他说我小时候的趣事,说京城里新开的胭脂铺,说哪家的话本子又出了新章回。我说得口干舌燥。
他依旧,只是一个沉默的,好看的听众。
日子一天天过去。
大司马府的人,对我敬重有加。公爹给了我掌家的权力,下人们对我毕恭毕敬。
在外人看来,我是风光的陆家少夫人。
只有我自己知道,每当夜深人静,我守着一个活死人,是怎样的孤独和绝望。
府里的下人,看陆景知的眼神,充满了同情和惋惜。而看我的眼神,则多了一层复杂的怜悯。
他们都觉得,我这辈子,就这样了。
守着一个废人,守着一座华丽的牢笼,直到老死。
可我沈未歇,偏不信命。
一个月后,我做了一个决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