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再等十分钟。」他低头看表，「暴雨云移动速度每秒七米，理论上八点二十会停。」
我盯着他湿透的鞋尖。这人明明带了伞，裤脚却全被雨水浸透，深一块浅一块的。
「你鞋湿了。」
「嗯。」他头也不抬，「故意的。」
我噎住。这人说话怎么总像在解数学题？
雨越下越大，天台排水管发出咕噜声。江砚舟突然把伞塞给我：「送你回宿舍。」
「现在？」
「现在。」
伞是纯黑的，撑开的瞬间雨声小了一半。我走在他左边，听见他右肩布料被雨水砸中的闷响。
「伞歪了。」我伸手去推伞柄。
「没歪。」他左手插兜，右手稳稳举着伞，「你那边淋不到就行。」
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到锁骨，衬衫领口湿透，贴在皮肤上。
路过实验楼时，他突然把伞柄塞回我手里：「等我两分钟。」
没等我反应，他已经冲进雨里。白衬衫被风掀起，像只被淋透的鸽子。
两分钟后他跑回来，浑身湿透，右手却虚握着，一滴水都没漏进去。
「伸手。」他喘着气说。
我摊开掌心。
一朵蓝花楹落下来，花瓣一点没湿，还带着实验室空调的冷气。
「林教授养的。」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，「偷的。」
我捏着花梗转了一圈。花蕊里夹着张小纸条，上面印着二维码。
「扫扫看？」他眼睛亮得反常。
手机摄像头对准的瞬间，屏幕跳转到天文台预约系统。最上面一行标红加粗：
「北极星观测位——江砚舟专属」
雨突然停了。
我抬头看他，发现他右肩全湿透了，水珠顺着下巴往下滴。
「你——」
「明晚八点。」他打断我，「来看星星。」
宿舍楼下，他把伞收起来递给我：「拿着。」
「你呢？」
「我住实验楼。」他指指自己湿透的衣服，「反正要换。」
他转身时，我鬼使神差喊住他：「江砚舟！」
他回头。路灯照在他湿漉漉的睫毛上，像撒了层碎玻璃。
「谢谢你的花。」
他嘴角动了下，没说话，摆摆手走了。
半夜我被雷声惊醒，额头烫得吓人。摸到手机时，屏幕自动亮起。
一条新消息：
「你那边打雷了吗？我耳机里全是咚咚声。」
发信人：江砚舟。
时间显示03:17。
我盯着消息看了五秒，突然发现自己的心跳声和窗外的雷声完全同步。
咚咚。咚咚。
手机又震了一下。
「开门。」
4
门把手冰凉刺骨。我拉开门时，江砚舟站在走廊应急灯下，白大褂领口还滴着水。
「发烧了？」他伸手碰我额头，指尖带着雨水的凉意。
「你怎么——」
「体温。」他打断我，从口袋里掏出支电子体温计，「三十八度二。」
我盯着他湿透的裤脚。水渍在地板上积成一个小圆圈。
「林教授找你。」他递来一叠资料，「量子纠缠主题展板。」
资料最上面那本《量子幽默》我上周刚在图书馆借过。书页间夹着的便签纸露出来一角，是我画的波函数坍缩漫画。
「明天下午三点。」他指关节敲了敲资料堆，「物理楼307。」
走廊尽头突然传来脚步声。周予微顶着头乱发冲过来，手里晃着两杯奶茶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