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砚舟背对门口站在窗前,白大褂下摆被穿堂风掀起一角。他正用钢笔在玻璃上写字,墨迹在朝阳里泛着钴蓝色反光。
「薛定谔方程?」
玻璃上的希腊字母突然抖了一下。他转身时钢笔尖还悬在Ψ符号上方,睫毛在脸颊投下的影子恰好盖住那个代表概率的波浪线。
「早。」他抬手把钢笔插回我笔筒,金属碰撞声惊飞了窗外的麻雀,「你的笔。」
我盯着他左手腕内侧的小痣。和昨天在图书馆看见的位置分毫不差。
「照片是你发的?」
「什么照片?」他弯腰捡起我掉在地上的记录本。纸页翻动间,我瞥见自己昨晚画的猎户座拟人图被红笔圈了出来。
走廊突然传来篮球弹跳的声响。周予微抱着个快递箱冲进来,发胶味混着海鲜市场的腥气。
「砚舟!林教授让你去趟——」他猛地刹住脚步,视线在我和玻璃方程之间来回扫射,「哇哦。」
江砚舟把记录本合上的动作像在关保险箱。他接过快递箱时,周予微突然打了个喷嚏。
「榛子巧克力?」我摸向口袋里的喷雾。
「是螃蟹。」周予微脸色发青地后退两步,「生物系送的谢礼。」
江砚舟拆箱的手突然顿住。三只毛茸茸的爪子从箱子里探出来,精准扒开泡沫箱里的保鲜盒。
「实验室那三位祖宗。」周予微哀嚎着往后躲,「昨晚把林教授的观测数据全推进鱼缸了!」
橘猫叼着条鱼干跃上窗台,尾巴扫过玻璃上的方程。墨迹未干的Ψ符号被蹭花成猫胡须的形状。
「所以。」江砚舟突然转向我,指尖还沾着猫毛,「今晚能借用天文台吗?」
周予微的咳嗽声差点掀翻屋顶。他挤眉弄眼地比划着口型,发胶掉下来一绺粘在额头上。
「设备检修。」我低头整理被猫踩乱的星图,纸页沙沙响得像在掩饰什么,「除非有教授批条。」
江砚舟的白大褂口袋突然掉出张对折的纸。展开是张《猫咪力学》借阅卡,背面用红笔写着:准予使用天台望远镜——林。
「现在呢?」他弯腰时腕骨擦过我手背,那颗小痣在晨光里格外显眼。
观测记录本突然自动翻到最新页。我昨晚随手画的北极星涂鸦旁边,不知何时多了行小字:今晚八点,猫与星星都在等你。
周予微发出被掐住脖子般的怪笑。橘猫趁机把鱼干甩进我咖啡杯,溅起的水花正巧打湿那行字迹。
「钢笔还我。」我伸手去抢他别在口袋的笔,却摸到个冰凉的金属物体。
望远镜钥匙在掌心闪着冷光。
窗外传来重物落地的闷响。周予微的篮球砸碎了花坛,三只猫齐刷刷竖起尾巴。
江砚舟转身时白大褂扫过门框,左手腕的小痣最后晃过我视线。
「记得锁门。」他指了下我头发,「还有,羽毛笔屑。」
我反手摸到发丝间卡着的白色绒羽。昨晚古籍室监控明明显示——
口袋里的钥匙突然变得滚烫。
3
钥匙在我手心烫得发疼。
窗外雨点砸下来的时候,我正在天文台调试望远镜。玻璃上全是水痕,星星全看不见了。
「要关设备吗?」我转头问江砚舟。
他站在门口,白衬衫袖口卷到手肘,左手腕那颗小痣被雨水打湿,颜色更深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