走了半个多月,他终于到了江边的码头。码头人多,到处都是扛活的人,他想着,只要有力气,总能混口饭吃。
他找到码头的工头,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,叫张老三。张老三上下打量了他一番,见他虽然瘦,却个子不矮,胳膊上有把子力气,就说:“想在这儿干活?行,扛一包货两分钱,管一顿饭,干不干?”
林生赶紧点头:“干!干!”
从那天起,林生成了码头的“扛夫”。每天天不亮,他就跟着其他人去搬货, sacks(麻袋)里装的不是粮食就是棉花,沉甸甸的压在肩上,勒得肩膀生疼。夏天的时候,太阳像火球一样烤着,他的衣服被汗水浸透,贴在背上,盐渍一圈圈地印在布上;冬天的时候,寒风像刀子一样刮着,手里的货物冻得冰手,扛在肩上,冷得刺骨。
他和其他十几个扛夫住在码头旁边的一个大通铺里,屋子是用木板搭的,漏风漏雨,地上铺着稻草,稻草里满是虱子和跳蚤。晚上睡觉,十几个人挤在一起,呼噜声、磨牙声此起彼伏,还有人因为抢被子打架,林生总是缩在最角落,尽量不惹人注意。
张老三的鞭子是码头扛夫们的噩梦。只要谁动作慢了,或者没扛够货,他的鞭子就会毫不留情地抽过来,抽在背上、胳膊上,留下一道道血痕。林生也挨过不少鞭子,每次挨打的时候,他都咬着牙不吭声——他怕一吭声,鞭子会更狠。
有次,他扛着一包棉花往船上走,脚下一滑,差点摔在地上。张老三看见了,鞭子“啪”的一声抽在他的背上,骂道:“小兔崽子,想偷懒是不是?再敢摔一次,看我不打断你的腿!”
林生疼得额头冒冷汗,却只能咬着牙把棉花扛上船。晚上回到大通铺,他脱了衣服,背上的血痕已经肿了起来,碰一下就疼。旁边的一个中年男人,叫老周,递给他一瓶药酒,说:“擦擦吧,能好受点。”
老周是码头的老扛夫,为人还算和善,偶尔会给林生留点吃的。林生接过药酒,说了声“谢谢”,小心翼翼地往背上擦。药酒火辣辣的,疼得他直咧嘴,可他心里却有点暖——这是除了爷爷之外,第一次有人对他好。
从那以后,林生就跟着老周干活,老周会教他怎么省力地扛货,怎么避开张老三的鞭子。林生也会帮老周洗衣服、打饭,两个人也算有个照应。
林生以为,日子就这么过下去,攒点钱,以后找个小地方,做点小生意,总能活下去。可他没想到,人心比张老三的鞭子更狠。
那年秋天,码头丢了一批丝绸,是要运到城里的货,价值不菲。张老三发了火,把所有扛夫都叫到一起,问是谁偷了。没人说话,张老三的眼睛扫过每个人,最后落在了林生身上。
“是不是你?”张老三指着林生,“你小子刚来没多久,手脚不干净是不是?”
林生赶紧摇头:“不是我,张老板,我没偷!”
“不是你是谁?”旁边的一个年轻扛夫,叫刘二,突然开口,“我昨天晚上看见他在货堆旁边转悠,鬼鬼祟祟的,肯定是他偷的!”
林生愣了,他昨天晚上是在货堆旁边转悠,可他是在捡别人掉在地上的馒头屑,根本没碰过丝绸。他想辩解,可刘二却接着说:“不止我看见,好多人都看见了!张老板,肯定是他,他是个没爹没娘的野种,最会偷东西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