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

更新时间:2025-09-23 01:45:06

从那以后,他就成了家里的“外人”。衣服是林强穿剩下的,补丁摞着补丁;饭是最后一个吃,常常只能啃冷馍馍;活却是最多的,拾柴、喂猪、割草,稍有怠慢就是打骂。他试过讨好父亲,帮父亲递旱烟,替父亲捶背,可父亲要么不理他,要么就推开他,说:“去去去,别在这儿碍眼。”

柴房里的风越来越大,林生冻得浑身发抖。他把干柴拢了拢,裹紧了身上单薄的旧衣服,怀里的红薯已经凉透了,可他还是舍不得扔——这是娘走后,他唯一能抓住的“温暖”。

日子就这么熬着,林生一天天长大,身上的伤也一道叠着一道。十岁那年,他去河边挑水,脚下一滑,水桶掉进了河里。他怕王桂兰打骂,跳进冰冷的河里去捞,河水冻得他嘴唇发紫,上岸后发了高烧,躺在床上昏昏沉沉。

王桂兰不仅没给他找大夫,还站在床边骂:“丧门星就是丧门星,连挑水都不会,烧死活该!”林强在旁边拍手笑:“哥哥是笨蛋,掉进河里啦!”

林生烧得迷迷糊糊,感觉有人摸了摸他的额头。他以为是父亲,费力地睁开眼,却看见是爷爷。爷爷是村里的老木匠,平时不常来家里,因为王桂兰总说爷爷“偏心”林生。

爷爷叹了口气,从怀里摸出个布包,里面是几块红糖,又从药箱里拿出些草药,放在锅里煮了。他把药汤端到林生嘴边,轻声说:“生儿,喝了药就好了,啊?”

林生含着眼泪喝了药,药很苦,可他觉得心里暖烘烘的。那天晚上,爷爷守在他床边,给了他一个烤红薯,和娘以前烤的一样香。爷爷说:“生儿,等爷爷攒够了钱,就带你去城里,给你找个学堂念书。”

林生把这句话记在了心里,那是他童年里唯一的光。他开始偷偷跟着爷爷学木匠活,爷爷教他刨木头、凿榫卯,告诉他:“手艺人饿不死,以后靠自己,也能活下去。”

可这道光,很快就灭了。那年冬天,爷爷在山上砍木头时,不小心摔下了山坡,当场就没了气。林生赶到的时候,爷爷的手还攥着一块刚刨好的木头,木头光滑圆润,是给林生做的小木车。

林生抱着那块木头,坐在雪地里哭了整整一夜。他的世界,最后一点温暖也没了。

爷爷下葬后,王桂兰把爷爷留下的木匠工具都卖了,换了钱给林强买了新鞋。林生去抢,被王桂兰按在地上打,父亲站在旁边,依旧是那句:“别吵了。”

那天晚上,林生躺在柴房里,手里攥着那块小木车的木头,第一次萌生了“逃”的念头。他不想再待在这个家,不想再被打骂,不想再做那个“多余的人”。

十五岁那年的春天,林生终于逃了。

那天夜里,他趁着王桂兰和父亲都睡熟了,偷偷摸进厨房,揣了两个冷馍馍,又从爷爷留下的旧箱子里翻出一件打补丁的棉袄,悄无声息地走出了家门。

村口的老槐树在月光下晃着影子,他回头看了一眼那座破瓦房,没有留恋,只有解脱。他一路往西走,不知道要去哪里,只知道离那个家越远越好。

路上的日子不好过。他没钱,只能靠乞讨和捡野果为生。有次在镇上的包子铺门口,他盯着蒸笼里的包子看,被老板一脚踹在地上,骂道:“叫花子,滚远点!”他爬起来,拍了拍身上的土,继续往前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