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猛地转身,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拨开身边的人群,跌跌撞撞地、头也不回地逃离了那个摊位,逃离了那个旧货市场,仿佛身后有看不见的恶鬼在追赶。
回到家,反锁上门,背靠着冰冷的防盗门板滑坐在地,心脏仍在胸腔里疯狂地、无序地擂动,撞击着她的肋骨,发出咚咚的声响。
这一次的体验,与过去所有的“幻象”都截然不同。
它更清晰,更沉浸,更……私人。仿佛她不仅是一个旁观者,更短暂地“成为”了那个女孩,切身地感受到了她那瞬间从幸福云端坠入冰冷地狱的极致情绪波动——那纯粹的恐惧、恶寒和崩溃。
而且,它是由接触特定物体引发的。
一个可怕的、令人窒息的念头,像冰冷的毒蛇,缓缓缠绕上她的心脏:这座城市,这个世界,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、布满此类“触发器”的迷宫。每一件承载着强烈情感或创伤记忆的旧物——一本书、一件首饰、一件家具,甚至是一块砖石——都可能是一个等待她触碰的、通往过去或未来某个恐怖瞬间的入口。
而她,就像一个没有地图、没有指南针的盲眼探员,被迫在这些充满痛苦残响的回廊中,跌跌撞撞地前行,永远不知道下一次触碰会将她抛入怎样的地狱。
更让她心悸的是,在那段强烈的“残响”结束时,在意识被暴力拉回现实的撕裂般痛楚中,她似乎……听到了一点什么。
不是市场里的嘈杂人声。
是一个极其模糊、微弱、仿佛来自深水之下或极其遥远的深渊的……低语。
听不清任何具体的音节和内容,只捕捉到一种冰冷的、滑腻的质感,像某种没有鳞片的蛇类,悄然缠绕过她的神经末梢,留下一种莫名的、毛骨悚然的诱惑,和一种更深沉的、几乎要将她灵魂冻僵的恶寒。
那个被她亲手送入监狱的阴影……陈铭……真的彻底消失了吗?
还是说,他留下的某种东西,他的疯狂,他的执念,找到了另一种更诡异、更隐蔽的方式,通过这些更深、更痛苦的“连接”,重新缠上了她?
林夕蜷缩起来,抱住自己的膝盖,将脸深深埋了进去,感受到一种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彻骨的孤独和寒意。
她的战斗远未结束。
而是刚刚踏入了一个更幽深、更黑暗、更未知的战场。
而这一次,她连敌人是什么,以何种形态存在,都无从知晓。
2.
音乐盒事件像一道深深的刻痕,烙在了林夕的日常生活中。她一连几天没有出门,对外卖小哥的敲门声都心惊肉跳。那冰冷的低语余音,仿佛还缠绕在耳蜗深处,时不时带来一阵莫名的寒意。
恐惧之余,一种更令人不安的情绪在滋生——好奇,或者说,是一种扭曲的求知欲。
她厌恶这种能力带来的痛苦,却又无法彻底否认其“真实”。那些残响是确凿发生过或即将发生的碎片。如果……如果能控制它呢?如果能从中找到某种规律,甚至……利用它呢?这个念头危险而诱人,像黑暗中摇曳的烛火。
她翻出之前记录幻象的笔记本,开始以更严谨、更偏执的态度记录新的“残响触碰”。时间、地点、触碰物体、残响内容、持续时间、伴随感受(包括是否出现低语)、以及事后验证(如果可能)。她试图成为自己疯狂世界的科学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