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呃啊——!”
他被那股巨大的力量拖拽着,重重摔倒在地,激起一片雪尘。他拼命挣扎,嘶吼,翻滚,像一条被扔上岸的毒鱼,却根本无法撼动那符文闪烁的锁链分毫。
“为什么?!为什么能动用‘诛心剪’?!你才多大?!”他猛地扭过头,充血的眼睛死死瞪着我,充满了疯狂的怨毒和不解,“那老太婆骗了我!骗了我三十年!她根本没打算用自己还债!她早就计划好了…计划好了让你…”
他嘶吼到一半,声音戛然而止,锁链已经缠上了他的脖颈,勒得他眼球暴突,面色青紫。
我站在门口,风雪吹打着我的单衣,我却感觉不到冷。
看着地上那个先前还嚣张跋扈、此刻却如同死狗般挣扎的赊刀人,我的心里一片冰冷的平静。奶奶三十年的恐惧,我这些年的孤寂,在这一刻似乎都有了答案。
我从怀里,慢慢取出奶奶临终前塞给我的那枚系着符包的铜钱。
然后,又拿出另一张奶奶藏了不知多久、纸色都已发黄发脆的剪纸。那上面用极其繁复古老的技法,剪了一道我从没见过的符,复杂得令人头晕目眩。
符纸的中央,剪着一个名字——是那赊刀人的真名。奶奶用她最后的心血,用她瞒天过海的技艺,剪下了这个名字。
“奶奶说,捡的是你的命。”
我蹲下身,将那张发黄的符纸轻轻放在地上,就在他眼前。
然后,我用那枚铜钱压住符纸中心的名字。
掏出火柴。
划燃。
幽蓝的火苗,舔舐上古老的符纸。
“不——!!!”
赊刀人发出了最后一声绝望到极致的惨嚎,充满了无尽的不甘和恐惧。
火焰骤然暴涨,将他连同那些燃烧着绿光的锁链一起吞没。
没有高温,只有一种焚尽一切灵魂的冰冷。
他的挣扎、他的嘶吼,在火焰中迅速萎弱、消失。
火光跳跃,映着我毫无表情的脸。
几息之后,火焰熄灭了。
地上空空如也。
没有灰烬,没有痕迹,连一丝血腥味都闻不到了。
只有风雪依旧,从洞开的房门吹进来,卷过那片空地,将一切都掩盖得干干净净。
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。
我默默地站了一会儿,走过去,关上门,重新插好门闩。
将风雪和过往,都关在了外面。
走到奶奶的牌位前,添了一炷香。
青烟袅袅升起,盘旋着,最终散入虚无。
债,还清了。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回村子,一头扎进自家院子,反手将院门栓死,背靠着粗糙的木门板,胸腔剧烈起伏,大口大口地喘着气,冷空气割得喉咙生疼。
手掌擦破的地方火辣辣地疼,混着河滩的湿泥和血丝,狼狈不堪。但我顾不上了,脑子里反复闪现着那把直挺挺插在淤泥里的柳木棍,还有顶端那柄闪着阴冷寒光的剔骨尖刀。
它怎么会在那里?
奶奶的符纸和铜钱,加上我的诛心剪,明明将它和它的主人一起焚成了虚无!我看得清清楚楚!
难道…赊刀人这种东西,根本不是一把火能烧干净的?还是说,我剪得不够好,奶奶的计划出了纰漏?
恐惧像冰冷的藤蔓,一圈圈缠紧心脏,越收越紧,几乎要窒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