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欠什么？”他嗤笑一声，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，“欠我一条命。”
我的呼吸骤然停住。
“不过…”他话锋一转，浑浊的眼睛贪婪地扫过我这徒有四壁却异常干净的老屋，最终落回我脸上，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审视，“老太婆死了，债就得子孙还。看你这样，也拿不出别的。就用你自己来抵吧，给我暖几年脚，这债…就算两清。”
他笑得越发龌龊，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。
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头顶。我明白了，这才是真正的债。奶奶用自己，或许还想搭上我，填这个窟窿。
恐惧像冰水浇头，但一股极端的愤怒和恶心，反而从那冰冷的恐惧底下钻了出来。
我猛地站直了身体，直视着他那双不怀好意的眼睛：“奶奶说过，债，必须还。但她让我还的，不是这个。”
赊刀人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， replaced by 一种阴鸷的审视：“哦？”
我不再看他，转身快步走到奶奶的牌位前，从香炉底下摸出那个早已备好的、厚厚的纸包。用的是最普通的红纸，方方正正一叠，用麻绳捆着。
我双手捧着那叠红纸，递到他面前。
“奶奶说，把这个给你，债就清了。”
赊刀人狐疑地盯着我，又看看那叠毫无出奇之处的红纸，嗤笑一声：“小囡囡，耍我？几张破纸就想抵…”
他话音未落，随手用那还在滴血的刀尖挑向麻绳。
绳断。
红纸散落开来。
第一张飘落在地。上面剪的不是什么祥瑞图案，而是一个扭曲的、正在哀嚎的人脸，痛苦到变形。
赊刀人漫不经心的目光扫过那张剪纸，身体猛地一僵。
第二张第三张飘下。是破碎的内脏，和一段段缠绕的肠子。
他的脸色瞬间变了，那是一种极致的惊愕和难以置信，瞳孔骤然缩成针尖大小。
更多的红纸散开，纷纷扬扬。剪的是断裂的骨骼，是剥开的皮囊，是密密麻麻写满诅咒的符文！
那些图案在昏黄的煤油灯下，投射出扭曲颤动的影子，仿佛活了过来，在地上挣扎、哀嚎。
“不可能！这…这是…”赊刀人像是被毒蜂蜇了，猛地后退一步，声音尖利得破了音，脸上的贪婪和猥琐荡然无存，只剩下纯粹的、见鬼般的恐惧，“诛心剪？！宋婆子…她竟然…她竟然传给了你？！还剪出了…我的…我的…”
他死死地盯着地上那些图案，仿佛看到了自己开膛破肚、剥皮抽筋的惨状，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，手里的尖刀几乎握不住。
而就在这时，地上那些散落的、看似普通的红色剪纸，无火自燃！
幽绿色的火苗倏地蹿起，却散发出刺骨的寒意。
火焰之中，那些剪出的扭曲图案仿佛活了过来，化作一条条闪烁着暗红血光的虚无锁链，伴随着哗啦啦仿佛来自地狱的金属摩擦声，猛地缠向赊刀人！
快得只留下道道残影！
赊刀人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惊恐嚎叫，挥刀便砍。那刀砍在锁链上，却爆出一溜火星，直接崩开缺口，锁链纹丝不动！
铁链如毒蛇，瞬间缠绕上他的四肢、脖颈、腰身，死死捆缚，越收越紧，深深地勒进他的皮肉里！蓑衣被割裂，斗笠掉落，露出他因极度恐惧而扭曲变形的脸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