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三蜷缩在冰冷的墙根下，却毫无睡意。
这一天，他见了威严的郭靖，聪慧的黄蓉，骄纵的郭芙，温和的耶律齐，还有那对神秘莫测、令人心悸的男女。
这座襄阳城，远比他想象的更加复杂，也更加沉重。
夜更深了，号角声忽然凄厉地响起，划破死寂。
“敌袭！小的们，起来！上城！”赵大锤一跃而起，嘶吼着。
张三抓起身边一根削尖的木棍，那是他唯一的武器，跟着人流涌上城墙。
只见城外火光骤起，喊杀声震天，无数黑影如潮水般向城墙涌来！
箭矢如飞蝗般从头顶掠过，巨石砸在城墙上发出恐怖的闷响，热油倾泻而下，伴随着凄厉的惨叫和焦臭味。
“搬石头！快！”有人推了张三一把。
他机械地奔跑着，和其他辅兵一起，将沉重的石块、滚木运到垛口，朝着下方蚁附攻城的敌军砸去。
血光四溅，生命在这一刻贱如草芥。
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他旁边惨叫一声，被一支流矢射穿了咽喉，是总爱吹牛的刘三川。
他瞪着不甘的眼睛，倒了下去。
张三胃里翻江倒海，哇地吐了出来。
混乱中，他猛地瞥见那道灰色的身影如大鸟般掠下城头，剑光一闪，如同黑暗中的雷霆，瞬间清空了一大片云梯上的敌军！
那白衣女子紧随其后，双剑舞动，翩若惊鸿，婉若游龙，所过之处，蒙古兵士如割麦般倒下。
是那对神秘的男女！
张三看得呆了，直到被赵大锤狠狠踹了一脚：“想死吗！石头！动起来！”
这一夜，襄阳城守住了。
天明时分，蒙古军如潮水般退去，留下城下堆积如山的尸体和残破的兵器。
张三瘫坐在血泊和尸骸中间，浑身颤抖，脸上混着血、泪、汗和呕吐物的污渍。
朝阳升起，照亮这座伤痕累累的坚城，也照亮了他眼中尚未散尽的恐惧，以及一丝劫后余生的茫然。
他抬起头，看到郭靖和黄蓉依然站在城头，衣甲染血，面容疲惫却依旧坚定。
那独臂男子和白衣女子已不见踪影，仿佛从未出现过。
一座城，两种人。一种如日月，光华万丈，擎天撼地。一种如尘泥，卑微如他，挣扎求存。
2、
蒙古大军的攻势并未因一夜挫败而停歇，反而如同逐渐收紧的绞索，日复一日地勒紧襄阳的咽喉。
秋去冬来，寒风如刀，刮在城头上，也刮在每个守军的心头。
粮草日渐匮乏，配给的粟米饭越来越稀，掺着的麸皮和野菜越来越多。
箭矢、滚木、礌石、火油，一切守城物资都在消耗，补充却遥遥无期。
张三已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击退攻城的敌军了。
他身上的号衣破烂不堪，沾满了早已发黑的血污和泥泞。
当初的恐惧和呕吐感早已被一种深切的麻木取代，只剩下身体本能地移动、搬运、砸下、躲避。
他不再是纯粹的辅兵，辎重营的人手死伤太众，所有能动弹的人都被填上了战线。
他手里握着的也不再是削尖的木棍，而是一把卷了刃的破旧钢刀，是从一个死去的蒙古兵身上扒下来的。
“石头！左翼！云梯！”赵大锤的嘶吼声永远那么沙哑刺耳。
张三条件反射般抱起脚边一块数十斤重的石头，踉跄着冲向左侧垛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