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方，如蚂蚁般的敌军正沿着数架云梯疯狂攀爬，狰狞的面孔、弯刀的反光清晰可见。
沉重的石头脱手砸落，带起一连串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和惨叫。
他甚至来不及看一眼战果，猛地低头，一支利箭擦着他的头皮飞过，钉在身后的木桩上，箭尾兀自颤动不休。
“干得好！”赵大锤冲过来，用盾牌护住他，“狗日的鞑子箭雨又来了！顶住！”
战场是最大的熔炉，生死之间，张三这块“石头”被粗暴地锤炼着。
他学会了听风辨位，躲避箭矢；
学会了如何最省力地砸下重物；
学会了在尸山血海里寻找还能用的兵器箭簇；
甚至学会了在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中，捕捉那些细微却致命的危险信号。
这一天，战况尤其惨烈。
蒙古军集中了兵力，猛攻西门。
巨大的攻城锤在无数盾牌的护卫下，一次又一次撞击着早已伤痕累累的城门，发出沉闷恐怖的巨响，每一次撞击，都仿佛砸在守军的心口。
一段城墙被投石机抛出的火油罐击中，烈焰腾空，守军惨叫着变成火人，翻滚坠落。
蒙古兵趁机蜂拥而上，终于在城头撕开了一个缺口！
“堵上去！堵上去！”一名宋军将领声嘶力竭地吼叫，带着亲兵扑上去，瞬间被淹没在敌潮中。
防线即将崩溃的绝望气息弥漫开来。
张三和赵大锤背靠着背，拼命挥刀，身边不断有熟悉的同伴倒下。
张三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顶门，嘶吼着胡乱劈砍，虎口震裂，鲜血淋漓。
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，一声龙吟般的怒啸压过了所有战场杂音！
“守住阵线！襄阳就在身后！”
一道魁伟如山的身影如同天神降临，猛地砸入敌军最密集之处！
是郭靖！
他玄色铁甲上满是血污，须发戟张，双目赤红，再无平日里的敦厚沉稳，只剩下沙场猛将的滔天凶悍。
双掌翻飞，罡风狂啸，降龙十八掌的刚猛劲力沛然勃发。
“轰！”
一掌拍出，气浪排空，十余名精锐蒙古悍卒竟如纸鸢般倒飞出去，筋断骨折，撞倒一片！
他周遭丈许之地，瞬间为之一空！
“郭大帅！是郭大帅！”残存的守军爆发出绝处逢生的狂喜呐喊。
郭靖甚至无暇回应，身形晃动，掌力如长江大河，滔滔不绝。
他并非一味猛打，每一步都踏在最关键的位置，每一掌都针对敌军攻势的节点。
他的存在本身，就成了一面不倒的旗帜，硬生生将溃散的战线重新稳住！
张三看得热血沸腾，几乎忘了呼吸。
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郭靖出手，那已非人力，几近神魔！
但就在郭靖一掌击飞一架云梯，转身喘息的那一瞬，张三捕捉到了他眼底深处那无法掩饰的疲惫，以及看向城内百姓方向时，那一闪而逝的沉重忧虑。
大侠，也会累，也会怕。
怕的不是死，是城破。
几乎在郭靖稳住阵脚的同时，黄蓉的身影出现在城楼指挥处。
她面色苍白，显然内力消耗极大，但眼神依旧明亮锐利，语速极快，一条条命令清晰传出。
“弩车左移三丈！对准那架幔车！放！”
“火铳队！三段击！拦住右侧攀城的死士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