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火油还剩几桶？箭矢务必按规制分发，每人不得少于五十支，检查清楚！”
她的声音清亮，条理分明，张三正听得入神，忽然觉得背后一股力道推来，他扛着的麻袋脱手摔在地上，箭簇哗啦啦散落一片。
“哪个不开眼的蠢货挡路！”一声娇叱响起。
张三抬头，只见一个红衣少女站在面前，柳眉倒竖，杏眼圆睁，容貌极是明艳，此刻却满脸怒容。
她身旁站着个青年男子，身穿将领服饰，面容俊朗，神色略显尴尬，拉了她一下：“芙妹，算了。”
张三认得，这便是郭大侠的千金郭芙和女婿耶律齐。
“齐哥，你看他！差点绊倒我！”郭芙不依不饶，指着张三鼻子，“笨手笨脚！这些东西若是摔坏了，你赔得起吗？”
张三吓得魂飞魄散，手足无措地跪地去捡箭簇，连声道：“小的该死！小姐恕罪！小的该死！”
耶律齐弯腰帮他拾起几支箭，温声道：“无妨，快些收拾好便是，战时紧张，各自小心。”他又对郭芙低声道，“芙妹，父亲母亲都在，莫要声张。”
郭芙哼了一声，瞥了张三一眼，终究没再说什么，一甩衣袖，跟着父母继续巡城去了。
张三瘫坐在地，冷汗湿透了内衫。
赵大锤走过来，一把将他拉起：“没出息！捡起来！在这襄阳城里，命比纸薄，脸更不值钱！要想活着，就得把自己当块石头，低下，但得结实！”
张三默然点头，心里却像堵了块石头，沉甸甸的。
那郭小姐的眼神，像针一样扎人，他咬着牙，飞快地将箭簇捡回麻袋。
天色彻底黑透，城头燃起火把。张三和赵大锤、刘三川等人被分到一段城墙下休息，等待轮值。
夜风更冷，裹着河水的湿气和远方的肃杀。
刘三川从怀里掏出半块干饼，分给张三一点：“喏，垫垫肚子。听说蒙哥汗御驾亲征了，这回是死活都要拿下咱们襄阳。”
张三默默啃着干硬的饼，耳边是赵大锤粗重的喘息和刘三川的低语，还有城外隐约传来的战马嘶鸣和金属碰撞声。
忽然，一阵极轻微的破空声掠过夜空。
张三下意识地抬头，只见两道黑影如鬼魅般掠上城头，悄无声息地落在不远处垛口的阴影里。
速度快得不可思议，守城士兵竟无一人察觉。
那似乎是一男一女，男子身形高大，穿着一件破旧灰袍，一头乱发，侧面轮廓冷峻，一只空荡荡的袖管在风中飘荡。
女子一身白衣，夜色中仿佛笼罩着一层清辉，面容被轻纱遮掩，只露出一双清冷剔透的眼睛。
两人并未惊动任何人，只是静静地立在阴影中，望向城外连绵的蒙古大营，又望向正在不远处与将领议事的郭靖黄蓉夫妇。
张三的心怦怦直跳，大气不敢出。
他看见那独臂男子的目光落在郭靖身上时，极其复杂，有关切，有敬重，似乎还有一丝难以化解的郁结和伤恸。
那白衣女子则微微靠向他，无声地传递着支持。
“看什么看！”赵大锤压低声音，一把将张三的脑袋按下来，“那等人物，也是你能瞎瞧的？不要命了！”
“赵叔，那是…”
“闭嘴！睡觉！”赵大锤声音里带着罕见的紧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