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们像在菜市场讨价还价。她为她的“自由”争取空间,我为我的“秩序”守住底线。
最激烈的争论点,还是卫生间的毛发问题。
“我掉头发是我能控制的吗?!”她情绪激动,“你这是生理歧视!”
“我没有歧视。我也会掉头发。”我说,“我只是要求,我们每个人对自己产生的垃圾负责。这和你在厨房产生的厨余垃圾,本质上是一样的。我没有要求你一根一根捡起来,我只是建议你,洗完澡后,用一张纸巾,把下水道口的头发清理一下,整个过程不超过15秒。这对你来说,很难吗?”
我还从手机里调出一段视频,一个生活小妙招博主,演示如何用纸巾轻松清理地漏。
她看着视频,不说话了。
这场谈判,我始终遵循几个原则:
1.对事不对人。我从不说“你太懒了”,我只说“这个行为会带来什么后果”。
2.数据化,不模糊。所有的时间、标准都量化。不说“尽快”,只说“几小时内”。
3.提供解决方案。我不只提出问题,我还提供选项。比如洗碗机,比如清理毛发的小工具。
4.适当共情和让步。在不影响核心原则的地方,我可以接受她的提议,让她感觉自己也参与了规则的制定,而不是被动接受。
最终,我们逐字逐句地敲定了协议的最终版本。她争取到了几项“权利”,比如洗碗的时间延长到了12小时,厨房垃圾桶可以等到盖不上再扔。
我也守住了我的核心底线:所有公共区域的私人物品必须日清,所有自己制造的垃圾必须自己处理。
最后,只剩下那条“违约责任”。
她还是有点膈应。“这条能不能删了?”
“不能。”我回答得很干脆,“任何没有监督和惩罚机制的规则,都只是一张废纸。陈娇,我们都是成年人,应该明白,自由的边界是责任。这条款不是为了惩罚你,它是为了保护我们俩的协议能够被执行。”
我指着那行字:“你看,上面写得很清楚,是‘一方’,不是特指你。如果我违反了,你也同样拥有这些权利。这个协议,对我们是平等的。”
“平等”这个词,打动了她。
她沉默地看了那份协议很久。
我没催她。我知道,她正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。签下这份协议,意味着她要告别过去那种随心所欲的混乱生活,给自己套上一个“枷锁”。
“好。”过了足足五分钟,她吐出一个字。“我签。”
我从包里拿出一支笔,还有一盒红色的印泥。
她看到印泥,又愣住了:“还要按手印?搞得跟卖身契一样。”
“这是仪式感。”我笑了笑,“它提醒我们,这是一个严肃的、双方都认可的约定。白纸黑字,红印为证,以后我们就按这个来,谁也别抱怨谁。”
我先在“乙方”的位置签下了我的名字:温漪。然后,用大拇指蘸了印泥,用力地按了下去。
我把协议和印泥推到她面前。
她拿起笔,笔尖在纸上悬了一会儿,最终还是写下了“陈娇”两个字。她的字写得比我想象中要清秀。
她也按了手印。
一式两份。我一份,她一份。
我把属于我的那份小心地收回文件袋,站起来,对她说:“好了。那我们现在,是不是可以先把房东要检查的区域,一起清理一下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