锃亮的皮鞋,缓缓落下。
碾。
狠狠碾进鞋底泥垢里。
残纸一角,三个字挣扎着浮现:
「人皮画」。
像被血泡过,又被火舔过。
胡三婆被拖到门边,喉咙里滚出嗬嗬声——像炭火在肺里烧。
她盯着我,嘴角咧开,笑得瘆人:
「阿巴阿巴阿巴!!」
门关上。
余音还在回响。
我低头,鞋底沾着那片残纸。
像烙印。
像判决。
我嘴角,却缓缓勾起。
逃?
我从七岁起,就没逃过。
现在——更不会。
3
月光像冰水,灌进沈宅书房。
《霓裳引》静静挂在檀木架上。画中女子苏姑娘,肤如凝脂,唇点朱砂——那滴泪,红得像刚从心口剜出来的血。
助理小棠站在画前。
米色针织衫裹着她单薄的身子,像只刚被驯服的羔羊。可她眼里没有温顺。只有火。烧得噼啪作响的疯火。
她反手,「咔哒」一声锁死了门。
指尖抵在画框边缘,指甲一划——皮肉裂开。血珠滚落,不偏不倚,砸在苏姑娘的唇上。
「沈先生……」她声音甜得发腻,像裹了蜜的刀,「你喜欢的,我都给你……全都给你……」
血,在画中女子唇上晕开,像一抹新涂的胭脂。
她笑了。笑得眼泪都掉下来。
凌晨我回到家,翻开族谱。
纸黄得像尸皮。烛火晃,影子在墙上爬。
「沈墨山」——我祖父的名字。
旁边一行小字,细如虫足:
「开元画圣,擅绘人皮,制《霓裳引》于教坊,取皮三百,封最妖娆女子苏姑娘其魂于画中。」
我猛地合上。
啪!
指节绷白,青筋暴起。
「荒谬!」我低吼,声音却抖得不成调。
手,也在抖。
控制不住。
书房死寂。
只有古董钟——滴、答、滴、答。
像在倒数。
像在催命。
突然。
书房的监控屏突然雪花爆闪!
滋啦——滋啦——
画面恢复。
我瞳孔骤缩。
画中,苏姑娘——动了。
她缓缓抬手。指甲如刀,泛着冷光。
沿着脸颊,优雅一划。
嗤——
整张美人皮,被她亲手撕开!
皮下,血肉蠕动。白骨森森。筋络如蛇缠绕。
她转头,直勾勾盯紧我。
朱唇轻启,甜得发腻:
「沈郎……」
尾音拖长,像蜜里淬了砒霜。
「十三代了……」
她笑,嘴角咧到耳根。
「该还债了。」
4
翌日。
清晨七点零三分。
尖叫声撕裂整栋宅子。
小棠仰躺在浴缸里,水早凉透。脖颈上缠着「丝绸」——柔滑、泛着珠光,一圈,又一圈,勒进皮肉里。
管家腿软跪地,手机摔在瓷砖上。
法医蹲下,戴手套的手指,轻轻一拨——
「嘶……」
他猛地缩手,瞳孔骤缩。
那不是丝绸。
有毛孔。有汗腺。纹理走向……是活人身上剥下来的。
「天……」他声音发颤,「这……这是人皮。」
浴缸水波微晃,倒映着天花板——
那幅《霓裳引》,不知何时,被移到了浴室正上方。
画中苏姑娘,唇角微扬。
朱砂泪,更红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