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

锃亮的皮鞋,缓缓落下。

碾。

狠狠碾进鞋底泥垢里。

残纸一角,三个字挣扎着浮现:

「人皮画」。

像被血泡过,又被火舔过。

胡三婆被拖到门边,喉咙里滚出嗬嗬声——像炭火在肺里烧。

她盯着我,嘴角咧开,笑得瘆人:

「阿巴阿巴阿巴!!」

门关上。

余音还在回响。

我低头,鞋底沾着那片残纸。

像烙印。

像判决。

我嘴角,却缓缓勾起。

逃?

我从七岁起,就没逃过。

现在——更不会。

3

月光像冰水,灌进沈宅书房。

《霓裳引》静静挂在檀木架上。画中女子苏姑娘,肤如凝脂,唇点朱砂——那滴泪,红得像刚从心口剜出来的血。

助理小棠站在画前。

米色针织衫裹着她单薄的身子,像只刚被驯服的羔羊。可她眼里没有温顺。只有火。烧得噼啪作响的疯火。

她反手,「咔哒」一声锁死了门。

指尖抵在画框边缘,指甲一划——皮肉裂开。血珠滚落,不偏不倚,砸在苏姑娘的唇上。

「沈先生……」她声音甜得发腻,像裹了蜜的刀,「你喜欢的,我都给你……全都给你……」

血,在画中女子唇上晕开,像一抹新涂的胭脂。

她笑了。笑得眼泪都掉下来。

凌晨我回到家,翻开族谱。

纸黄得像尸皮。烛火晃,影子在墙上爬。

「沈墨山」——我祖父的名字。

旁边一行小字,细如虫足:

「开元画圣,擅绘人皮,制《霓裳引》于教坊,取皮三百,封最妖娆女子苏姑娘其魂于画中。」

我猛地合上。

啪!

指节绷白,青筋暴起。

「荒谬!」我低吼,声音却抖得不成调。

手,也在抖。

控制不住。

书房死寂。

只有古董钟——滴、答、滴、答。

像在倒数。

像在催命。

突然。

书房的监控屏突然雪花爆闪!

滋啦——滋啦——

画面恢复。

我瞳孔骤缩。

画中,苏姑娘——动了。

她缓缓抬手。指甲如刀,泛着冷光。

沿着脸颊,优雅一划。

嗤——

整张美人皮,被她亲手撕开!

皮下,血肉蠕动。白骨森森。筋络如蛇缠绕。

她转头,直勾勾盯紧我。

朱唇轻启,甜得发腻:

「沈郎……」

尾音拖长,像蜜里淬了砒霜。

「十三代了……」

她笑,嘴角咧到耳根。

「该还债了。」

4

翌日。

清晨七点零三分。

尖叫声撕裂整栋宅子。

小棠仰躺在浴缸里,水早凉透。脖颈上缠着「丝绸」——柔滑、泛着珠光,一圈,又一圈,勒进皮肉里。

管家腿软跪地,手机摔在瓷砖上。

法医蹲下,戴手套的手指,轻轻一拨——

「嘶……」

他猛地缩手,瞳孔骤缩。

那不是丝绸。

有毛孔。有汗腺。纹理走向……是活人身上剥下来的。

「天……」他声音发颤,「这……这是人皮。」

浴缸水波微晃,倒映着天花板——

那幅《霓裳引》,不知何时,被移到了浴室正上方。

画中苏姑娘,唇角微扬。

朱砂泪,更红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