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个前几天还拉着她的手,说她觅得良人,为她高兴得流泪的周小雅。
原来她心心念念的良缘,她以为的美好爱情,从头到尾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。
她,林夏,不过是他们母子俩通往康庄大道的一块垫脚石。
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,让她四肢百骸都僵住了。
她靠着墙壁,身体不停地滑落,指甲在粗糙的土墙上划出几道白痕,却没有一丝痛感。
原来,今天所有人的祝福,满屋的红色,震天的鞭炮,都是一场盛大的笑话。
而她,就是那个最可笑的小丑。
不知过了多久,房门被“吱呀”一声推开。
赵卫东走了进来,身上带着院子里的寒气。
林夏迅速躺回床上,用被子蒙住头,身体控制不住地轻微颤抖。
脚步声在床边停下。
她能感觉到赵卫东的身体挨着她躺了下来,床板发出一声沉闷的呻吟。
他似乎真的喝多了,很快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。
黑暗中,林夏缓缓地睁开眼睛,直直地望着黑漆漆的房梁。
眼眶干涩得发疼,却一滴液体都流不出来。
心里那场埋葬了所有爱意的暴雪,已经落下了。
天边刚泛起鱼肚白,院子里的公鸡就扯着嗓子叫了起来。
林夏睁开眼,身边的男人还在沉睡,身上残留的酒气熏得她太阳穴突突地跳。
一夜无眠。
昨晚那对母子的对话,每一个字都刻在了她的脑子里,反复地碾过她的心脏。
她没有哭。
她轻手轻脚地起身,穿上那件簇新的红衣裳,动作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。
她走到水盆架前,舀了半盆凉水,将毛巾浸湿,拧干,然后仔細地擦拭自己的脸。
镜子里的人,面色有些苍白,但一双眼睛却清亮得吓人。
她对着镜子里的人扯了扯嘴角,一个新嫁娘该有的羞涩笑容浮现在脸上。
赵卫东是被院子里的动静吵醒的,他揉着发疼的额头坐起来,就看见林夏端着一盆冒着热气的水走了进来。
“醒了?头还疼吗?”
她的声音温温柔柔的。
赵卫东嗯了一声,看着她将水盆稳稳地放在架子上,又递过来一条干净的毛巾。
她低眉顺眼,动作娴熟,完全是一个体贴入微的妻子。
赵卫东心里那点因为算计而产生的不自在,瞬间就烟消云散了。
他看着林夏那张泛着红晕的脸,心里只有得意。
傻丫头,果然好拿捏。
早饭是玉米面糊糊配咸菜。
张翠娥坐在炕桌的主位上,慢条斯理地喝着糊糊,眼睛却不住地往林夏身上瞟。
林夏先给赵卫동盛了一碗,然后才给自己盛了小半碗,安静地坐在桌角小口吃着。
“夏夏啊,以后都是一家人了,不用这么拘束。”
张翠娥开口了,话里带着施舍般的亲热。
“妈,我知道了。”
林夏乖巧地应着,还给张翠娥夹了一筷子咸菜。
张翠娥很满意。
她要的就是这么一个听话懂事的儿媳妇,既能给她家当牛做马,又能把林站长手里的推荐信哄过来。
等卫东进了城,再一脚把她踹了,简直完美。
母子俩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,一切尽在掌握。
林夏垂着头,用筷子搅动着碗里的糊糊,将他们那点自以为是的算计看得一清二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