何其讽刺。
“好了。”乔麦帮他贴上纱布，抬起头，正好看到他眼里的泪光。
她愣了一下，随即装作没看见，站起身说：“叔叔，您晚饭吃了吗？我刚好多煮了一包泡面。”
姜遵摇了摇头。
“那我再给您煮一碗吧，很快的。”
不等姜遵拒绝，她已经转身去了那个小小的厨房。
很快，一碗热气腾腾的泡面，端到了姜遵面前。
上面还卧着一个荷包蛋。
“快吃吧，热乎的。”乔麦笑着说，自己则端起那碗已经有些凉了的泡面，呼噜呼噜地吃了起来。
姜遵看着眼前的面。
和他做了几十年的“姜师傅”汤面比起来，这碗泡面，简单得有些寒酸。
可他却觉得，这是他这辈子吃过最香的一碗面。
他拿起筷子，大口大口地吃着，眼泪，一滴一滴地，掉进了汤里。
他吃得很快，像是要把所有的委屈和心酸，都跟着这碗面，一起吞进肚子里。
吃完面，乔麦又递给他一杯热水。
“叔叔，心里有什么事，别憋着。说出来，会好受一点。”她轻声说。
姜遵看着这个只有二十出頭的姑娘，她的眼睛很亮，像天上的星星。
不知道为什么，他突然有了一种倾诉的欲望。
他把所有的事情，都说了出来。
从他如何白手起家，创立“姜师傅”，到他如何倾尽所有，培养两个儿子。
再到，儿子们如何用一份协议，夺走了他的一切，又如何像打发乞丐一样，把他赶了出来。
他说的很平静，没有控诉，没有咒骂，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。
一个让他心碎的事实。
乔麦一直安静地听着，没有插话，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或者同情。
她只是听着。
等姜遵说完，她才递过去一张纸巾。
“叔叔，您是个好父亲。”她说。
姜遵摇了摇头，苦笑道：“好父亲？我只是个养出了两个白眼狼的傻子。”
“不。”乔麦的眼神很认真，“您只是，太爱他们了。爱到，忘了爱自己。”
忘了爱自己。
这五个字，像一道闪电，劈中了姜遵的心。
是啊。
他这辈子，都在为别人活。
年轻时，为父母活。
中年时，为妻子活。
妻子走后，他为儿子们活。
他好像，从来没有为自己活过一天。
“谢谢你，姑娘。”姜遵站起身，郑重地向乔麦鞠了一躬，“今天，要不是你，我可能……就想不开了。”
“叔叔，您千万别这么说。”乔麦连忙扶住他，“远亲不如近邻，以后有什么事，您随时叫我。”
回到自己的小屋，姜遵感觉心里那块堵了很久的石头，好像松动了一些。
他看着自己那双布满老茧的手。
这双手，能和出全世界最好的面团。
这双手，能撑起一个家。
就算没了一切，只要这双手还在，他就饿不死。
儿子们不要他了。
可他，不能不要自己。
他的人生，不应该就这样结束在一个阴暗潮湿的出租屋里。
第4章 我还能做面
第二天一大早，姜遵就出门了。
他去了离小区最近的一个菜市场。
他身上，还有大儿子姜瀚“施舍”给他的几千块钱。
